远处,传来了猫头鹰凄凉阴森的夜啼。
刘竹影是,冻醒的。一股痒痒的气流直逼喉咙,她用手捂住嘴,把咳嗽硬是压了回去。听人说,猫头鹰叫的时候发出声音,等于是在回应它,很不吉利!她不禁把小梦迪搂得更紧了。就这样,半睡半醒,一直折腾到玻璃窗发白。
白天,学校里静悄悄的,连孩子们都很懂事。空出的一个角落,作了临时公厕,屎尿很快结成了一堆冰坨子。屋里的骚臭味儿,越来越大。
她又冷又饿,脸是色青紫,蜷缩在角落里,定定地望着教室靠前门的那块残缺的窗玻璃,残缺的夜空。小梦迪在她怀里静静地,咂着奶。
阴灰干冷的天空,阴灰干冷的日头。半下午了,大人孩子瘫软地相互依偎着,无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墙壁屋顶破窗户,有的小口小口地咽着生包谷面。
刘竹影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眼里透着坚决,背起背篼,抱紧那半袋包谷面站起身。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两夜一天,她没吃没喝,渴饿交加!
“让一下!”她轻声招呼着,艰难地在人缝里穿行。
屋里人的眼光,“刷”地聚在她身上。
她腾出右手移开椽子的当儿,门边一个剪发头的女人好心劝道:“侬寻死呀?再等等哇!”
她回头感激一笑:“呆不下去了,反正像是没啥动静!”
她一出门,“哐”地一声,门又顶上了,身后一片嗡响。
公路左边是一片休耕的土地,右边是一片枯黄的芦苇。苇海间,一条小道弯弯曲曲伸向前方。刘竹影扭头看了眼背篼里熟睡的小梦迪,怀里的面袋越来越沉了,便一脚迈上了小道。
枯苇在寒风中哆嗦,她亦如枯苇一般了。
过了苇海,眼前出现一条结冰的鸿沟,毛拉草三棱草歪歪倒倒地嵌在冰面上。
她小心翼翼地穿过鸿沟,进入了野麻红柳的世界。前面隐隐传来了“咩咩”声,还有几声狗叫。她知道,那是蚕桑连的一个羊圈。
“汪——汪汪!”狗叫声清晰了。面前是一片开阔地,地上立着一排土屋,屋旁是柴堆、羊圈。
她怕见到狗,于是,蹑手蹑脚地从屋后走。
“汪!”嗖地一声,一条黑亮的大毛狗竟窜出来了!伸着血红的舌头来追她。
“喂!你家狗出来了!狗出来了!”她本能地边跑边不停地喊,猛然记起,听说遇见狗要马上蹲下不动,狗自己就会走开。
屋里没动静,狗也不领情,窜了上来,几乎咬着她的裤脚了!她慌忙抡起面袋子,左扫右挡,狗头上终于“嗵”地挨了一下。
“呜!——呜呜!”狗发怒了,咆哮着,再次向她扑来!
她往后闪了个趔趄,“哇——”背上的小梦迪哭起来!
她提着面袋子乱扫乱扑腾着,背上的小家伙嚎得越来越凶。顷刻,她的脸、头发便象水洗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