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阵宽慰。从此,这里就是她真正的家了!她再也不会动脑筋,往别的啥子地方钻了!
刘竹影虽然还不满二十八岁,却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
梦迪走后一年多,老二梦桑就出世了。叽嘎和她在地里吵架时,骂她生不出带把儿的。她不甘示弱,老二快一岁时,肚子又大了。而且,这回是龙凤胎,儿子只比小女儿早出来两个多小时。
萧长元抱着儿子乐开了花,破例洗了几天儿子的尿布。三个女儿的尿片,他是一块都没洗过。
有了几个活宝,两口子就再无宁日。除了上班,她还要做饭洗衣带孩子,孩子睡了,还得在灯下做全家人的鞋子、孩子的衣服。
萧长元则一有空,就挎着自己用红柳枝编的鱼篓,扛了自制的漏斗网,到鸿沟渠道里摸些小鱼,给家里改善生活。
当他左手叉腰,右手夹着旧报纸卷的莫合烟,高挽裤腿,两条小腿露出蚯蚓般隆起的青筋,面带倦意的微笑,“吧嗒”着口喷青烟时,便是网满篓满之际。
她把小鱼在平底锅烤干后,用擀面杖压成粉,给孩子下饭。鱼多的时候,能装一脸盆!她就给八个馍馍端过去半碗一碗的。如果有大点的鱼,像半搾那么长的,她会选出来,晚上悄悄给王眉娥家送去。不是拍马屁,眉娥早就不在大田上班,去子校当老师校长了,只为眉娥当排长在大田劳动时,常为她说公道话,叽嘎领着一伙人整她时,只有眉娥不参合,而且还敢制止。眉娥两口子接了鱼,总要感激半天。
再苦再累,一看见三张可爱的小脸,她心里便充满了幸福。每当此时,她的面前就会浮现另一张小脸,她的小梦迪!大弟的信上说,每当飞机从五小队上空飞过,小梦迪都要追着喊着:爸爸来了,妈妈来了!虽然四川每年寄照片,却还是挡不住思念的浪花,她想看到活生生的梦迪!梦迪快到上学的年龄了。她也越来越怀念故乡:青青的竹林,淡黄色的草屋,长长的青河…
按规定,十年才能探一次亲。然而,那些上海人,才来了三年,有的甚至才一两年,就闹着要探亲,宁愿扣工资,路费不报销!有上海人打头,她自然沾光,到指导员家里磨了十几次,在1972年的元旦过后不久,终于领到了通行证!那天夜里,她一夜不眠。八年了,终于就要看到梦过千百回的故乡了!尽管,她请的是事假。而萧长元,更是十三年没见洪湖了!
当她携夫带儿站在老橙树下时,立刻轰动了五小队。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人群,涌向她家。她和萧长元的带海夫绒领子的棉大衣、羊皮大衣,临走前,留给了爸妈,引得多少人眼热!在五小队的人眼里,她们就是从前的发财人。
然而,当梦迪被带到面前,要她叫爸妈时,她低着头,“呼哧”一声从人缝里溜走了!
在五小队的二十多天里,梦迪始终没喊过一声“爸妈”!尽管,她费尽了心机。离开外婆家那天,小梦迪哭得死去活来。
但,当踏上重庆朝天门的客轮,前往萧长元的湖北老家时,梦迪终于怯怯地,喊他们了。看来,小梦迪知道,从今以后,她得跟他们走了。
萧长元请的是公假,连来回半个多月的路程在内,只有四十五天。他在家只呆了十天,便带着老四,踏上了归程。她领着三个孩子在婆家,又住了半个月。公公早已去世,婆婆跟着小儿子一家过活。大哥是个老实人,嫂子却不是个省油的,常为些鸡毛蒜皮和弟媳闹、婆婆吵。特别是萧长元走后没多久的一天,嫂子不知为啥又闹事,将弟媳门前泼得象下了大雨,婆婆说她几句,她便又哭又叫,在泥地里打滚!
看到这些,她心情沉重。
这次回家,除了看父母、接梦迪,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一年前,小叔子在寄来的糯米粉里,夹了一张准迁证。小叔托县城的远房亲戚,在一家国营菜店,给他俩找了个位置。她和萧长元备了厚礼前去查看,菜店只能安排一个人的工作,而且,工资比在xj低三分之一!
有了这两件事,她打定主意:不能回来!本来说好了,如果回湖北定居,她和三个孩子直接留下,由萧长元处理xj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老家,虽然顿顿有白米干饭吃,但干起活来,比连队还苦!挣的工分却比连队的工资,少不少。
她,不想再回来,当农民。
这是萧梦迪的家,萧家在11连的第一个家。
这个家,只有一面一米高、矮矮的油漆剥落的杏黄色圆桌,三个小板凳,屋中间竖着一面一人多高的火墙,火墙后面摆着一张没有床头的大床。晚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