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使他看上去蛮神气。

“耳巴屎！耳光！哈哈哈——”蚊子的眉飞色舞，逗得孩子们一阵开怀大笑。

左立群的眼角，悄悄地，湿润了。

多么可爱的娃娃们哟！

“孩子们，会有一天，你们想吃多少馍馍，就吃多少馍馍！而且，哈马斯是白面馍！咱们这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慈爱地看着娃娃们，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老爷爷，那一天，咱们这，是啥样呢？”米嘎嘎一脸神往，不断吞咽着嘴里的口水。

“唔，那时候咱们三棵树啊，一定美得像座大花园！

到处是红花、绿树！沙包嘛，得留上一小片，金黄金黄的，也怪好看的。

公路上呢，铺上了黑亮亮的柏油，上趟场部，再也不会是满头满脑的沙土了！对了，说不定，铁路也修到了三棵树，回老家探亲就可方便了，呜——，坐上火车，几下就到了！

场部，就更热闹了！饭馆、商店、旅店、学校、银行、邮局、书店、工厂，电影院里还要装上椅子！不像现在，一刮风下雪就看不成电影了。

连队呢，一个礼拜可以看两场电影，不像现在，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场电影！

那时候呀，拖拉机、播种机、康拜因会越来越多，好多活哈马斯让机器干！你们的爸爸妈妈也用不着像现在这么辛苦了，打下的粮食堆成山，吃都吃不完…”他越说越兴奋。

“噢，太棒了！”

“爷爷，我们这里，以后真的会有电影里的那种火车吗？呜呜呜——，哐哐哐——好长好长的？”

“那有啥？阿拉跟爸爸妈妈回上海探亲时，就坐过火车！”白文格脖子一梗。

“我从四川外婆家来咱们连队时，也坐过火车！”梦迪一甩小辫子。

“唉，火车呀，我只在书本里和电影里见过——”

“当然有可能！，孩子们——”他眼里充满慈爱，“你们知道三棵树以前是啥样子么？咱们刚来这时，到处是一片片荒野、乱草地、沙包、丛林和白花花的盐碱地，只有一户人家！也就是这个小伙子的外公外婆一家——”他的手在米嘎嘎黑亮微卷的小平头上拂过。

“那时候，咱们这经常有狐狸、野狼出没，没有田野，也没有水渠！

可是，孩子们，你们看到了吧？才短短十六年，咱们这已经到处是田野、房子、水渠、公路、羊群，当然，还有少数沙包。

人，也从当年米嘎嘎外婆家的7个人，变成了一万二千多人！整整多了一万多人啊！孩子们，咱三棵树变化大不大？”

“大大大，太大了！”

“那，你们想想，是不是三棵树自己变成这样的？”

“不是——！”孩子们像在学校回答老师那样，齐声道。

“那，是谁把咱三棵树变成今天到处是人、房子、庄稼、牛马羊的？”

孩子们互相看看，没吱声。

“孩子们，是来三棵树的解放军，是来这里的你们的爸爸妈妈！”他激动地，“把今天的三棵树，变成明天的大花园，谁来变呢？”

“爸爸妈妈！”白文格脱口而出，白皙的瘦脸上少见地泛起了一抹红晕。

“对，这个小伙子脑瓜真灵光！不过，也不全对！不但要靠你们的爸爸妈妈，还要靠你们！再过十年，孩子们，你们哈马斯长大了！”他深情地扫视着孩子们。

“我们？”孩子们又兴奋又惊奇。

“爷爷，我明白了！”萧梦迪兴奋叫道，“就像蜻蜓一样！

一次，我和弟弟跟爸爸去洪沟捞鱼，爸爸捞上一网后，就连鱼带水草扣在岸边，我和弟弟再把小鱼捡到鱼篓子里。

水草里除了小鱼，还藏着好多水虫子！

有一种水虫子，这么长，灰不拉几的，好像没眼睛似的，在水草里在地上乱爬，样子又难看，又可怕！

可我爸说，那是蜻蜓小时候的模样！它要在水里呆好长时间，到夏天才会变成一只只漂亮又可爱的小蜻蜓！

我爸说，蜻蜓变得那么漂亮，可不容易呢！得在水里呆好长时间不说，还随时会被青蛙或者别的东西吃掉！爷爷，蜻蜓变漂亮不容易，咱们这变成大花园也不容易！我说得对不对呀？”

梦迪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她发现老爷爷面色惨白，嘴角不住地抽搐，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忙住了口，吃惊地叫道：“爷爷，爷爷，你咋啦？！”

其他孩子也着了慌，连声呼喊：“爷爷，爷爷，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