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又是哄堂大笑。

“瞎说！瞎编！”刘竹影欠过身来，笑着在小塔里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没瞎说！”萧塔里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妈，你上次你不是说爸爸狗嘴里吐不出香烟？！”

“那是你听错了！”梦迪伸出不打吊针的左手，在弟弟毛绒绒的小脑瓜上轻轻弹了个毛栗子，笑道，“雁鸣，你去关下门，这两个小家伙就没借口，赶紧表演了。”

雁鸣果真上前要关半掩的门，一看走廊里匆匆走来一头大汗的萧长元和王眉娥，赶忙把门大开，连连惊喜道：“啊呀，王老师，这么多碗！”

“还是你们萧叔叔想得周到，不但打了满满一大壶开水，还去医院食堂借了好几个碗！我正好在半路碰到了。”王眉娥怀里抱了一摞五六个白底绿花搪瓷碗，萧长元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白底红花铁壳暖壶进了屋。

大家闪开了道，王眉娥在小床头柜上放下几只碗。

一脸憔悴的萧长元，一边小心给每只碗倒上水，一边笑嘻嘻说：“王老师、古丽同志，还有这么多娃娃们，大热天的，大老远来医院看萧梦迪，谢谢啊！不好意思，我也没啥招待大家的！不过，白开水管够啊！我先倒上水，晾小桌上，娃娃们，离远点啊，千万别烫着！”

“谢啥啊？老党员，我们应该的呀！”、“叔叔，””白开水好啊，我正渴得要命呢！”大人娃娃们，把老党员一通夸，那边和古丽吹牛的刘竹影心里笑道，难得这个老实疙瘩做对一次！哦不，是两次！那一次，是他没和自己商量，把三个娃娃送到了工程连甘家。现在看来，的确比她想到的八个馍馍、廖红袖两家，更稳妥。

“继续继续啊！孩子们，你们刚才干啥继续干啥，别被我们打断了啊！”王眉娥笑道，用手背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退回古丽身边。

“妈妈，刚刚，我和萧塔里正准备演节目呢！”嘎子东东骄傲地一扬黑白分明的斜分头。

“欢迎欢迎！咱们这里最小的两个小朋友大显身手！”几个妈妈笑道。

于是，两个小家伙站到大家让出来的房子空地中间，竖起大拇指，虚刮着看不见的胡子，模仿着维族人的舞步，有板有眼地比划着，边唱边跳起来。

“伊犁河水翻波浪，

灌溉着牧场和农庄；

边防战士驻守在河岸上呃，

来往的人们喜洋洋！

亚克西亚克西，什么亚克西吔？

人民的生活亚克西！

桥上过来一位老大娘，

赶着那牛车上市场，

八个大甜瓜车上装呃，

累得那老牛把汗淌！

亚克西亚克西，什么亚克西吔？

老大娘的甜瓜亚克西——”

屋子里，掌声、笑声，响成一片。

他俩唱跳了一段，便羞红着脸，跑到各自妈妈的怀里、膝头上去撒娇了。

“咦咦咦，你们咋不撂嘎子撒欢跳下去了？”梦桑撇撇嘴。

“好了好了，你们该让梦迪姐姐休息休息了，别吵她了。”古丽笑道。

“不要紧的，阿姨，我在这都快闷死了，他们一来，我可高兴了！”梦迪笑道。

“姐，好东西！给你——”小塔里神秘兮兮地亲热叫着，小跑到姐姐床前，从汗衫里掏出东西来，小手伸到姐姐胸前的被子上。

那是两块塔里半个巴掌大小、半四方形的姜黄色饼干！其中的一块饼干，其实，只有大半！而且，其中一侧边缘，留下了细密的齿痕。

“我妈赶着毛驴车去工程连接塔里、梦桑时，甘叔叔给塔里、梦桑一人一块饼干，甘叔叔说，他小儿子从托儿所分了四块饼干。我妈说，甘叔叔最早也在咱们连，是咱们连最早的司务长呢！梦桑的饼干，还没上车就吃完了。塔里在毛驴车来的一路上，一直舍不得吃。我看到塔里有时拿出一块饼干来，舔几下。”雁鸣笑道。

“梦迪姐姐，本来我们托儿所，也分了四块饼干。我本来也想给你留两块饼干的——”嘎子东东红着脸，笑嘻嘻地，“可是，后来，我想尝尝饼干是啥味道？就咬了一小口，还没吃出啥味道呢，我哥我姐也尝了一口！结果，尝来尝去，三块饼干几下就尝没了！最后，剩一块，我说啥也不吃了！后来，嘻嘻，又咬了两口。再后来，我干脆放在塔里那里了。”嘎子东东说完，红着脸躲到自己的姐姐英姿身后了。

梦迪眼里闪着泪花，慢慢侧身，用左手抚弄着弟弟黑黑的小平头：“东东、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