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几天。但是，萧梦迪还是觉得，没有菱形红臂章来得神气。

夕阳的余辉，照得连队口，小商店门前那两棵钻天杨间那块铁片红彤彤的，连队上空升起了袅袅紫烟。俱乐部外墙上的标语又换了内容：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抓纲治国大干快上！华主席率领我们继续新长征！

刘竹影端着一小木板面条，用胳膊肘撞开纱窗门，惊散了墙边的一只老母鸡和一群半大鸡，走进红柳凉棚里。她依然干净利落，两条短辫齐肩，只是，额上已有一道浅纹了。

“梦迪，进屋去凉快凉快吧！一会儿就要端锅了，不用添柴了，你不用守在这里了。”面条下进锅里，她对蹲在灶门前满脸汗水的女儿说，火舌不时从炉膛里窜出来舔着黑黢黢，梦迪不时从灶旁的柴堆里抽些干红柳枝塞灶里。

梦迪乐得撒了手，瓜子脸红扑扑的，两条细黄辫在肩上跳跃，身条细瘦，十一岁的人了，倒像只有八九岁，那件白底水红野麻花的旧花布衣像是吊在身上，一双栗黑大眼里透着十足的灵气。

她进了里屋，里屋的光线很暗。前边有火墙和隔墙挡着，后窗本来就小，又因冬天怕冷，用土块堵了一半。梦桑和塔里、小四脚丫子翘得老高，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合看着一本小画书。

听见响动，梦桑抬起眼，神气活现地摇晃着自己的短头发：“喂，萧梦迪，听见没，把你的花毛毽子进贡上来！”

梦迪瞪了她一眼：“凭啥？！”

“哈，这是啥？睁大你的小眼睛！”梦桑从身子底下抽出一本没皮卷边、纸页发黄、有些厚的书，高声念着侧缝上的字，“红楼梦 4曹雪芹高高啥著！”

今年春节时，梦迪看了红楼梦的第二本，她付出了分到的全部六颗水果糖的代价！

梦迪惊喜地急切道：“有没有第1本？没有？，那，有第4本也行！又是叫蔡文彪给你偷出来的吧？真能干！”蔡文彪是蔡卓娅的大弟，和梦桑一个班。

薄一苇家的小画书，都是薄一苇自己主动拿出来，每次约好时间，大多时候在库房边上的老胡杨下，也有在俱乐部井台边的老胡杨下，交给她新书，再悄悄带回去旧书。就这样，薄一苇家的一堆小画书，早叫她看了个精光。

“你管我是从哪弄来的？！反正，你想看这本书，就得向我进贡！”梦桑得意洋洋地向她摊开一只手。

“好吧，我只好接受你的剥削！”她赶忙去外屋，从华主席像旁钉子上挂着的一个军黄书包里，翻出一只花公鸡漂亮羽毛做的毽子，满脸堆笑地，递给梦桑里，“这下，该给我书了吧？”

“不行！”梦桑得意地摆弄着手里的花毛毽子，歪着头，调皮笑道，“这不算，还有一个条件！”

“你你你，简直就是骗子！说得好好的…”梦迪指着大妹妹的鼻子，气愤得结巴起来。

“咦，我说过拿了毽子，就给你书了吗？！不想看？拉倒！彪彪说了，只能借三天！还你毽子？”

“别别别！算我倒霉！还有啥条件？说吧！”梦迪赶忙调整态度。

“你跪在床前，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姐！”

“放屁！这还了得？！”梦迪火了。

“不想看？拉倒！”梦桑把书翻得“哗哗”直响。

梦迪心里痒痒的，瞟了眼书，下意识地环顾了下四周，一咬牙：“好！我再答应你一次，你要再敢耍花招，看我不揍死你！”

“揍死我？！哈哈，看你萧梦迪这大话说得！废话少说，快磕呀！”梦桑咯咯笑道，不耐烦地催促着。

梦迪迅速地两膝着地，两手撑地，支撑着微颤的身体。

“快呀！”梦桑从床沿坐起身，背挺得直直的，拍着小手。

塔里、小四也从小画书里，纷纷抬起头。

“来，我数三声，磕一下，叫一声！预备起，一一—”

“姐。”梦迪低下头，声音像蚊子叫，头碰了一下地皮。

“大声点！头磕得响点！二——”

“姐——”这回，声音大了点，“嘭”地一声，梦迪的头碰着硬邦邦的地皮了。

“不行，不行！声音还是太小。这下，如果声音还是这么小，就要重来！三——”

梦迪涨红了脸，扬起头，瞪着妹妹，吼了声：“姐！”同时，“咚！”地一声下去，右额角出来个青疙瘩，疼得她呲牙咧嘴。

“哈哈！这还差不多，够水平，给——”突然，梦桑停了笑，住了嘴。

梦迪站起身，正要伸手去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