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上海棚户区的一种草房子,也叫番瓜弄。这种房子,是稻草搭的。一种抬头见星、下雨天屋里一片汪洋的小草房子,穷人住的这一间间矮趴趴的小草房,大人只能弯着腰进出,远看像一条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额龙!
简直比阿拉地窝子都不如,还破烂!阿拉地窝子,好歹,起码最小也有八九个平方,还密密实实,冬暖夏凉!”长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
“长脚,有啥不好意思?阿拉屋里厢,住房也只比侬稍微好一点点。格跶,哈马斯是自噶人,侬就竹筒倒豆子,痛快点讲好了!没人笑话侬。”老病号笑着眨眨眼。
“现在,我不怕笑,也不怕在老婆面前没面子了,讲额哈马斯是老实话!”长脚看了古丽一眼,自豪地笑说,“解放后,舅舅进了搪瓷厂,63年,政府新建了楼房,单位分给我舅舅家一间房,不算大,9.3个平方,也比从前的滚地龙快大一半了,而且,好歹不四面透风了。所以,阿拉舅舅、舅妈,外公,对毛主席、共产党额感情,蛮深额!
65年底,上海政府又新建了二期楼房,单位给阿拉舅舅屋里厢分了新房子,一个43个平方额套间!哈哈,舅舅屋里厢有了自家额灶披间、卫生间。终于,不用刮风下雨大晚上的跑门外十几米远额茅厕了!以前,有时候,哈哈,大人小孩都有闹肚子,跑都来不及额辰光!唉,只可惜,我没那福气。
64年,我前脚走,65年底,后脚,阿拉舅舅伊拉就享上福了!
可怜我,从初中起,姐姐妹妹们越来越大了,每天晚上,我只好席子一卷,毯子枕头胳肢窝里一夹,去离我家50多米远额马路一侧睡觉。马路是弹格路,碎石片铺额,蛮硌人额。春夏好过点,也有蚊虫叮咬。秋冬最难过,有时候下雨,冬天有时候还飘雪,虽然有旧毯子,还是冻得我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初中三年,我有整整两年啊,睡在马路上!睡在大街上!”
屋里一时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吃惊地,望向谈笑风生的长脚。
“啧啧啧,睡马路?睡大街?!长脚,你竟然睡马路?还一睡,就两年!睡两年马路!”宋雪婵忍不住嚷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要不是从你长脚嘴里出来的,如果,是老病号说的,打死我也不相信!一个堂堂大上海的人,竟然睡马路、睡大街!”她连连摇头,无声怪笑。
“这个,你小宋你不要大惊小怪!上海寸土寸金,房子紧张,一点也不奇怪。我家的石库门亭子间,算条件蛮不错的,也只有不到20个平方!”王眉娥微笑道,“就我知道的,咱们连上海人家里的住房,基本上,家家都差不多的,哈马斯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只有菜包子家里蛮宽敞。他家,是二层小楼,有一百多个平方,家里有抽水马桶。菜包子的爸爸以前是纱厂老板,资本家,他的二嫂,就曾经是他家佣人,长得蛮漂亮,他二哥娶了人家!”
“眉眉说得对,像菜包子家那样的住房,阿拉连队,我只听说这么一个!”长脚感激地瞟了一眼王眉娥,坦然笑道,“阿拉舅舅屋里厢比较困难,当时姐姐念完初中,没考上高中,已经在家呆了一年了。
我初中毕业时,其实,成绩还不错,要考高中,估计也能考上,但是,我考虑到家里的情况,也听到去xj兵团的一些消息,当时,阿拉学校还专门请了xj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驻上海办事处主任冯雪飞和学生们座谈。
冯主任操着浓重的陕西口音说:xj是个好地方,幅员辽阔,资源丰富。我们农一师是一支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队伍,曾参加过解放大西北的战斗。xj建设兵团的军垦农场,是你们可以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是你们可以得到锻炼成长的革命大熔炉!
当时,大家虽然没有去过xj,但在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幅幅美丽画面:头上蓝天白云飞,脚下风吹草低见牛羊,似乎已经闻到了从遥远的xj飘来的瓜果牛奶香……
“这么说,侬也是被xj的瓜果牛奶,骗来的?”老病号怪笑。
“瓜果牛奶,还不够!”长脚呵呵笑道,“没来时,我就在阿拉学校图书室里的《上海画报》、《人民画报》里,看到过好些xj戈壁、沙漠、绿洲、草原的画片,觉得那里的风光很壮美,是个搞艺术的好地方!我也喜欢那些节奏明快、旋律动听的新疆民歌。当时,我心里还想,要是能找个活泼漂亮的新疆姑娘,就更称心如意了!”
哈哈,大家哄笑起来,古丽把脸藏到了王眉娥背后。
“那么,长脚侬觉不觉得,侬有点恰亏了?如果,侬不来格跶,说不定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