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之时,笛飞声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和离去时一样,表情冷沉,没有丝毫波澜。
“回来了阿飞?快过来吃饭!”方多病远远看见他,愉快地扬手招呼。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对于方多病一直唤他“阿飞”这件事丝毫不以为然,事实上他并不讨厌这个小子,除了他和李莲花一样,废话有点多之外。
不过,若说此人会成为自己的朋友,笛飞声确是持怀疑态度的。他此生只有对手和敌人,从未交过朋友。而这个人,他既已学会了李相夷的扬州慢,却又不是李相夷的徒弟,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多少令他有些头疼。
至于这个李相夷,更令他头疼。关于他亲口叙述的遭遇,笛飞声虽然听进去了,却不全然相信。这两个人,问题都很大,而他夹在中间,感觉脑子完全不够用,倒不如听了无颜的建议,尽快回金鸳盟执掌大权,派人好好查一查这个方多病的底细。
然而,比起这些,他还是更想找到观音垂泪,来恢复自身功力。
“我已从无颜那里得到了线索。”笛飞声刚一坐下就急不可待地说,“你师兄的遗骨,我定然帮你找到,明日便启程去找观音垂泪。”
没等李莲花回应,大口扒饭的方多病放下了碗筷,和对面的李莲花相视一笑,笑意却未及眼底。
“阿飞,找观音垂泪的事情得往后推一推,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单孤刀遗骨的埋葬之地,所以你和李莲花的交易只能终止。”
笛飞声无语凝噎,他看向李莲花,眸中流露出一丝愠怒,冷冷道:“你耍我?”
李莲花连连摆手,不禁面露尴尬,“诶笛盟主,别激动嘛,都是误会、误会。”
他话音刚落,笛飞声已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并不怎么结实的木制小桌顷刻间“咔嚓”一声四分五裂,盛了饭菜的碗碟摔落在地板上,弄的一片狼藉。
下一刻,笛飞声的手掌已经掐住了李莲花的脖颈,拎着人抵在他身后的木柱上,目露凶光冷冷瞪视他。
“住手!”方多病大喝一声,上前一把拉开行凶者,横在两人中间。
若换做从前,方多病必将狠狠臭骂他一顿,如今事出有因,他只能强自冷静下来,用尽量和缓的语调对他说,“阿飞,我明白你急于恢复功力,但他确实不知道观音垂泪的下落,之所以和你做那样的交易,无非是想利用你找到他师兄的遗骨罢了。”
这话一出,简直在变相地打李莲花的脸,他愤懑地瞪了一眼挡在身前的方多病,却也只能咬着牙承认,“是啊笛盟主,我那是骗你的,什么观音垂泪啊,我要是知道在哪儿,还能舍得给你?”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笛飞声气得够呛,在准备继续动手之前,他想到自己只剩下一成内力。
“很好,李相夷,我记你一次。”
听到这话,方多病差点没绷住,好在他比起从前,已经学会了怎么控制面部表情。
“都说了,别再叫我李相夷。”李莲花看着被他打坏的桌子,和地上那堆没吃完的饭菜,心里一阵阵的懊恼。
原以为经过这段小风波,笛飞声会毅然决然地拂袖而去,但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走,甚至还霸占了二楼的房间。
李莲花和方多病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后,双双无奈地坐在了一楼的床铺上。
“这下好啦,明天吃饭连个桌子都没啦。”一想到那张可怜的桌子,李莲花就心塞。
“往好处想,至少碗碟没碎。”
李莲花仰头往天花板瞪了一眼,显然万分后悔把笛飞声这个难缠的主带在身边。
方多病扭头看他一眼,反而被他此刻的反应逗乐了,一时也没想太多,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肩膀,“莲花,只是一张桌子而已,明天一早我去林间砍棵大树,再做一张不就行了?”
李莲花垂眸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适应了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不仅不会觉得反感,甚至有时候会渴望挨得更近一些。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当他下意识地将脑袋搁在方多病的肩膀时,这个不解风情的臭小子却突然来了一句,“李莲花,你有多久没洗澡了?这味道有点……”
“方多病!”李莲花一把拨开肩上的手,转头瞪他。
方多病讪讪一笑,“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我是想说,刚好过来的时候发现附近有水源,要不我们去……洗一下?”他说着,眨巴眨巴那双大眼睛,一脸的纯真无邪。
李莲花一时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