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
胡天佑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漂浮,身体仿佛被千万斤江水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有一把锋利的钝刀子在肺部搅动。^r-a+n+w-e¨n!z!w′w′.`c_o`m¨
耳边是永不停息的流水声,时远时近,像是死神在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亮刺入眼帘。
胡天佑艰难地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他正半截身子泡在江水中,下半身陷在淤泥里。
远处,几丛芦苇在风中摇曳。
“我还……活着?”
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
胡天佑尝试移动身体,立刻被全身袭来的剧痛击垮。
他低头看去,左肩的枪伤已经泡得发白,右胸的伤口结了薄薄一层血痂,大腿上的弹孔周围肿得发亮。
白鸽最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胡天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岸边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像有千百根钢针扎进皮肉。
几十米的距离,他爬了将近一个小时。
当身体完全脱离江水时,胡天佑已经虚脱得几乎昏厥。
他仰面躺在泥滩上,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泪水流下。~x!t¨x′x-s′.~c^o,m*
“白鸽……我对不起你!”
夜幕降临时,胡天佑发现远处有一点微弱的灯光。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向那个方向爬去。
三百米的距离,他爬了整整半夜。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亮那座破败的关帝庙时,胡天佑终于爬到了门槛前,彻底昏死过去。
香火的味道。
这是胡天佑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感觉。
他躺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的伤口被粗糙地包扎过。
庙宇破败但干燥,正中供奉的关公像已经褪色,但那双丹凤眼依然炯炯有神,仿佛在审视着这个满身伤痕的年轻人。
胡天佑艰难地支起身体,发现供桌上摆着几个干硬的馒头和半碗清水。
他顾不得许多,抓起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食物下肚后,他才有精力检查自己的伤势。
右胸的枪伤最为危险,子弹可能还留在体内。
左肩的刀伤已经感染,散发着淡淡的腐臭。
大腿的枪伤幸运地只擦过肌肉,没有伤到骨头。
最麻烦的是后背的两处枪伤,他自己根本无法处理。~卡_卡^暁?说`惘+ `已_发¨布¢最+薪¢漳-劫^
胡天佑又昏睡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天佑又苏醒过来……
又昏睡过去……
再一次醒来时,胡天佑看着地上用稻草摆出的记号。
“我已经在这里七天了……”
这七天里,他靠偶尔来上香的村民留下的贡品活了下来。
用香炉里的灰烬敷在伤口上止血,撕下关帝庙的幡布包扎。
高烧时,他梦见白鸽在江水中向他伸手。
清醒时,他一遍遍回忆军统围剿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被出卖的蛛丝马迹。
第八天清晨,胡天佑终于能够勉强站立。
他跪在关公像前,用一块锋利的瓦片割下一缕头发,放在香炉中点燃。
“关二爷在上,弟子胡天佑在此立誓:必手刃仇人,为白鸽报仇!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青烟袅袅上升,胡天佑的眼神变得如刀锋般锐利。
他小心地活动身体,评估自己的状态。
虽然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剧痛,但已经足够他实施计划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去日军宪兵司令部新垣结衣办公室查找线索,简直难如登天。
他突然想到了胡蝶,如果胡蝶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如果胡蝶真的还活着,那么那里一定有他需要的答案。
可胡蝶消失了,已经消失好多天。
他又想到了沈佳宜,也许沈佳宜知道胡蝶的去向。
夜幕降临,胡天佑向南京城方向蹒跚而去。
沈公馆的后墙爬满了常春藤,为胡天佑提供了绝佳的攀爬点。
他忍着伤口的疼痛翻上墙头,借着月色观察院内情况。
主楼灯火通明,隐约传来谈笑声。
西侧的偏房黑漆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