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京城子夜，正值宵禁，长街之上空无一人，只留一打更人朗声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的首辅院中，东首书房之内，房右首边有一以大红酸枝老料为材，色泽沉穆，木性油润致密，木纹清晰的书案，书案置放较为简单，中央置着一本《论语》，左手放着《盛世通鉴》和几本治国经略的书籍，右手有一砚台，砚台之上斜放着一根玉管毛笔。书案面前坐着一位年逾七十、须发尽白的青袍老者，只见这老者面容慈祥，微闭双目，嘴唇上扬，只听他缓缓对着背后双臂抱胸，持剑而立的中年人道：“怎么，翟尚书也想找老朽的麻烦么？”

那持剑而立的中年人正是程云霄，他缓缓说道：“首辅大人恐是理解错了，在下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保护大人的。”

许嘉霖摇了摇头道：“我乃朝廷命官，谁还敢害我的命么？况且世间哪有要杀手保护的说法。”

程云霄道：“杀手，亦可做保镖，晋妨侯……”他顿了顿接道：“他会来杀您。”他天性生冷，故不愿多费口舌。

许嘉霖笑道：“哦，是么？胡在飞已然认罪，你们又何苦拽着老朽不放？。”

程云霄道：“胡在飞虽然认罪，但幕后凶手尚未缉拿，尚书大人自然希望您能够安好。”

许嘉霖怔了怔，笑道：“晋妨侯不会来的。”

程云霄道：“他一定会来。”

倏忽间，听得屋檐之上突现“啪啪啪”的声音，程云霄低声喝道：“他来了！”说罢身形一晃，已翻身跃出门外，双足轻点，已至屋檐，但见月光皎洁，似倾洒人间的宝珠玉石般闪闪发光。同样发光的，不止有月光，还有刀光和剑光。

程云霄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道：“你还是来了。”

晋妨侯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道：“我当然要来。”

“胡在飞已经认罪，朝廷众人已将你视作瘟疫猛兽。”

“认罪？哼，我知道你们什么法子都用了，他依旧没有认罪，你们的手段，令人唾弃。”

“你都说了，手段而已，你难道不知道全天下都在追捕你么？”

“当然知道。”

“可你觉得你找他有用么？”

“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一试。”

“即使他帮你了，你也赢不了！”

“我一定会赢的！”这几字晋妨侯几乎一字一顿说出。

风驰电掣之际，刀剑已赫然出鞘，伴随着“铮”的一声，两人已缠斗在一起，晋妨侯刀法虽然凌厉快捷，攻守有道，可面对程云霄这种天生的杀手也微微略感吃力。霎时间已拆解了数十招，两人二次交手，晋妨侯已渐渐不敌，落入下风。

程云霄的杀人剑术共分三层，第一层为以剑为器，取敌首于剑锋，第二层以指为器，破铁甲于指间，第三层以气为器，削万物于四方。他本停留在第二层数十年之久，可今日一战，竟愈战愈勇意外踏入第三层境界：以气为器，削万物于四方。想当年受命灭晋北江府满门之时，面对数十位绝顶高手也未曾踏入那个境界。当即心情大为舒畅，手中长剑更是尤为锋利。

只见长剑于他手腕处轻轻旋转，如同闪电般快速晃动，剑光闪闪，晋妨侯执刀格挡，只听得“铮铮”作响，程云霄一剑挥去，登时银光乍起，剑锋狠辣，如一把尖刀切开静的夜空，瞬间化作数十道剑影向晋妨侯袭来。晋妨侯抵挡不及，重重摔向院里一棵桂花树下，背靠着树，周身立时下起了一场桂花雨，而自己身上已被划了数十道伤口，鲜血直流。

程云霄似是不给晋妨侯分毫喘息之机，左足轻点，身子微微将倾，已执剑向晋妨侯欺身而来，晋妨侯忙持刀抵挡，程云霄左手疾探，忽的一掌，打落晋妨侯长刀，长刀落地之后“嗡嗡”声久久未绝，只见长剑划过天际，听得“噗嗤”一声，长剑已刺向晋妨侯左胸，距离心脏只有两分之差，想是力道过大，竟径透着桂花树穿胸而过，剑尖透过桂树，稍稍滴着鲜血。

晋妨侯只觉嗓子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再动弹不得，似已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程云霄手握穿胸而过的剑柄冷笑道：“我说过了，你不会赢。”

晋妨侯望着程云霄惨然一笑，嘴唇上下微动，想是再说什么，却再发不出声来，程云霄已胜券在握，想问他要说什么，俯身将近，忽的，晋妨侯左手疾驰，死死扣住程云霄执剑的右手，程云霄心中一惊：“怎地他还有如此力气？”当即右手欲疾缩，却被紧紧扼住手腕，无论尽力挣扎，仍是动弹不得，当即大怒，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