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阳郡王妃的话音刚刚落下,她自己便也跟着瘫倒在轮椅上,血流潺潺,连呼痛声也衰微到近乎没有。
而拖着两条无力的腿,恭王在地上匍匐着,赶来的护卫想要扶起他时被他甩手挥开:“兄长怎么会死?!”
“怎么会死?!!!”
义阳郡王的身体状况比恭王好得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恭王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他对皇帝有着最最真情实感的痛恨,对皇帝轻易抛下他们兄弟两个这事儿耿耿于怀了许多年,之所以不顾一切要夺那位置,也只是要让皇帝后悔曾经对于自己兄弟的抛弃而已。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
所以,便将落实这份后悔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兄长身上。
恭王说是要为兄长夺位的话没有丝毫掺假,没有半点不甘,只是他从没想过,活得比自己更像个正常人的义阳郡王,竟然就这么先于自己离开了。
“观郡王妃的模样,荣乐给她下的应当不是什么烈性毒药,而是慢毒,这样的毒药往往有一个特点。”福昌长公主指挥着护卫们将郡王妃抬进最近的一个院子里,再让人外出寻找产婆和大夫。
谢意把不愿相信义阳郡王已死的恭王从地上抱起来:“那就是需要重复性的,多次下毒。”
恭王浑身僵着,喃喃道:“兄长与嫂嫂一向是同吃同住就算嫂嫂有孕,也只是分床,而不分屋”
红阳教善用幻香的事情,恭王等人是知晓的。
与邪教徒的交涉,都是恭王一力承担,而义阳郡王府中自谋事起便没再进过新人,伺候郡王一家子的,也都是用了许多年身家清白的老人他们对着红阳教千防万防,却没有防住荣乐长公主这个根基更加深厚的亲姑姑的无情暗害。
“都是我的错。”恭王嘴角一丝乌黑的血缓缓流了下来,他整个人瞬间都褪去了颜色,瘦削的手掌费力地抬了起来,像是鹰爪一样抓住谢意的手臂,“昙奴,昙奴,求求你救救嫂嫂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意孤行是我害了他们”
“求求你”
残声伴着枯血静静流淌,恭王的双眼瞪着,不肯合上,而手却是再没了抓握的力气,颓然垂落。
与之相伴的,是各家护卫与金吾卫厮杀的声音中,骤然炸响的一声女子的尖锐嚎哭。
公主府的外院已经沦为战场。
内院也处处紧绷。
荣乐长公主奔跑而来,头上的发髻已经散乱,她遇见的每一个下人都满脸期待,又十足不安地看着她,于是她每路过一个人,都高声说一句让她们立刻离开公主府,各自谋生的话。
有的人听话地逃离,但更多的人纵使不安,却也仍旧选择留下来,追在形貌癫狂的荣乐长公主身后,试图让她停下。
而荣乐长公主愤怒地拔下发髻上仅存的簪子:“本宫说了,让你们滚!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主意大了,连本宫也敢违逆!”
她挥着簪子指向自己的咽喉,尖锐的簪子立刻划破她的脖子:“滚!不然今日就是你们逼死的本宫!”
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嬷嬷们彼此对视一眼,咬咬牙,领着身后面色不甘的婢女朝着荣乐长公主行了跪地大礼,后便如从前那般,像是驱赶着羊群一样,把婢女们带走了。
荣乐长公主冲向内院最里头的那个地方。
她赶走了一路上的下人,但唯独这个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走。
而在她们共同的卧房里,秦汝婴一身男装,打扮成她那已死的同胞兄长的模样,端坐在屋前。
“你看到那条龙了吗,殿下?”秦汝婴抬头望向门口满身狼狈的女子,嘴角上的笑意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荣乐长公主木着一张脸,冷冷地望着自己的“驸马”:“看见了,又如何?”
秦汝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而这方小院的天空,并不能看见龙的鳞爪,未曾被那庞大身躯遮挡的阳光尽情洒落在她身上:“我在听说煜熠殿下乘龙飞天的时候,就一直期盼着她们的到来了,而今日,她们也果然来了。”
“你信这个?”荣乐公主发出一声嗤笑,不知是在嘲笑秦汝婴相信“祥瑞”的天真,还是在嘲笑自己不信“祥润”,而这祥瑞却的确降临人世的愚妄。
秦汝婴低头,看着“妻子”:“走到绝路的人,什么都愿意信一信的。”
“何况我本身,就是个太过于轻信的人。”
“轻信了苏家人伪装的亲情,让我被送入你的金笼里,自此再也不得解脱;轻信了红阳教的承诺,却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