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真的好了,太好了!我没死!”
简易茅厕外传来昨天那病人欢呼雀跃的声音。看样子祖父的离世对他打击还是挺大的,我猜死因多半还是因为脱水吧。
就像我现在一样……
两只松绑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如今茅厕里浓郁的味道几乎盖过了魔物体液的异味。
真该死啊……
发泄完,我喝着温热的食盐水,坐在路边的石块上。
“真是帮大忙了啊。”
我转过头,走来的不是他们的老大,而是之前审问我的那个大汉,
“要是没您,我们又得损失一个弟兄。”
“小事而已,我是个药师,应该的。”
“小兄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哈哈哈。哦,对了,这个给你。”
他把刚刚一直攥在手里的箜篌还给了我。
“我去,你小子,味儿是真的大啊。”
“你哪儿来的鼻子,装毛线啊装。”
箜篌上来就说风凉话,让我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小兄弟,你在和谁说话呢?”
“没什么,自言自语,自言自语。”
他站在我面前呆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老大说你可以走了,你的马在村口第一间屋子里,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可别牵错了。”
我点了点头,站起来时,忽然想起什么:
“那我马车和马夫呢?”
“这个嘛……你可能搞错了。”
哈啊?还能搞错的?
看着我满脸惊奇,他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问过老大了,他说之前没见过你这号人物。”
“会不会是记错了?我之前坐马车里的,可能确实没见过我……”
“不会,所有行动都是他安排的,他记得一清二楚。”
看着他的眼神,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咱本来也就混口饭吃……我两个月前还是个屠户呢。”
连着我的叹息,他的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老大之前也只是个砍柴的。”
我和他一起望向了那个威风凛凛的领头者。
不知道他那一声声怒吼是朝向的谁。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来到临时马厩。
破旧的房间里,只有追风和另外一匹瘦马。
我把追风牵到了门口。
这怎么会搞错嘛,整得像你们抢了很多……
我突然反应了过来,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我放下缰绳,重新走了进去。
我看着那匹瘦马,走向前去,摸了摸它的下巴和脸。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门口站了一个身影。
“还不走,等着被我们煲汤喝吗?”
老大站在门口,轻浮地吹了声口哨,但还是维持着浑厚的声线。
“你们抢的马呢?”
“卖了了啊。”
他皱起了眉头,走到我面前。
“小兄弟,就算你帮了我们忙,问这么多对你也没好处。”
“卖了也没见你们好到哪儿去啊。”
我笑着调侃道。
“混口饭吃的事,要你管那么多,赶紧滚!”
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初升的黎明照在这个闻名四方的大盗肩上。
“之前还卖给过一个大胖子镖客呢,跟你一样去京城。那笔赚老多了。”
他转过头,用他自己原本的声音笑着说道,仿佛在炫耀什么。
我骑上追风,离开了盗马贼团的营地。
在路上,福德、箜篌和我,我们都一言不发。
混口饭吃啊……
如果是一帮穷凶极恶的强盗、一帮唯利是图的劫匪,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出生入死抢来的战利品,交给那些手无分文的难民,那些灰头土脸的节度使?
一匹老马含着热泪,看着门外啃着树皮的一张张面孔向我说道。
一群奇怪的家伙。
临走前,我向他行了一礼:
“大哥,贵姓?”
“免贵,姓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