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的山脉中,飘飘摇摇的雪花从满是疮痍的天空落下,落在黑暗里微弱的火把上,如扑火的飞蛾,转瞬即逝。
一条橙红的线在深渊巨口般的山峦中摇曳,仿佛随时都要被寒风斩断。
“这儿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吗?”
一个身着轻甲的士兵问道。
“这年头,有什么事我都不奇怪了。”
另一个走在前面的士兵说道。
“咱还得走多久啊?”
“应该还得有个几百里。”
“这么大的雪,能赶上吗?”
“赶得上赶不上都得赶,少抱怨两句得了。”
“我也没抱怨啊……你说是在下雪,但为啥天不冷呢?”
“这儿能有多冷?你就省点口舌吧。”
“……咱还得走多久到陌梁?”
“几百里……你小子没话找话是吧。”
“我想快点到了。”
“快点到了找死啊?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也没有,就是想早点打完仗,早点回去。”
“怎么?想家了?”
“刚接的媳妇儿。”
年轻士兵害羞地挠了挠头,手里的火把通透明亮。
“刚入伍?”
“训练了两个月。”
“北方的?”
“是。”
“真好,还有媳妇儿……”
走前面的老人黯然神伤。
“难道……”
“年初那场天灾,我全家都没了。”
“抱歉啊……”
“也没啥……哼,所以老子才来这儿了,解气。”
老兵望着天上的雪,胡茬白了几分。
“那你来干嘛,嫌自己活得太痛快了?”
“征兵……而且总不能等那些怪物跑去吃我媳妇儿和孩子啊。”
“果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啊……那啥,上战场就别那么拼命了,你还有孩子等着,这么多人,又不差你那一个。”
“万一刚好就差我呢。”
少年腼腆地笑了笑。
“都说了,不差你一个。”
老兵的眼神望向了后面的队伍。
年轻人转过头,他看见整齐划一的火把列队上有一点起伏——一个明显的凹陷。
一个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孩子,穿着简陋的藤甲,背着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刀,跟在队伍中。
“那么小的孩子?”
“你仔细看。”
年轻人定睛一看,看到了孩子脖子上的蛇形刺青。
“流放犯?”
“对,流放犯。”
“这……”
“这年头,啥事都不奇怪了。”
老兵哼了一声,调整了一下拿火把的手:
“你看他背的刀,我见过,那刀纹,绝对不是咱身上这种劣等品……大户人家的刀。”
“他是有钱人?那为什么……”
“有钱人的爱好,多少都有点……别看他这么小,听人说,他上过比他大十几岁的。”
“可……这也……”
“听说跟着他来的原本还有一只狗,挺温顺的,路上都给它宰了吃了。”
年轻人沉默了。
“有钱人,就是这样。”
老兵叹了口气:
“他比你该死,所以,小子,惜点命吧。”
年轻人没接下话茬,只是点了点头。
他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孩子灰头土脸的,头发也散作一堆,眼里像是少了什么一样。
年轻人不由得往前站了一步。
山野里静得吓人,冷风嗖嗖地吹着,年轻人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部队仍在无休无止地前进着,队伍的两旁还有几十辆马车,那是运输到前线的物资。
雪依旧下着,无声无息,唯有阴风阵阵。
一声浑厚的号角声划破了幽静的天空。
“有敌袭!快!迎敌,迎敌!”
传令兵骑着马,从倒伏的火把那头冲来。
诡异的嚎叫霎时淹没了他微小的声音——连同他的生命一起。
士兵们拔出了武器,四下环顾,却不见敌人的踪影。
嚎叫声充斥山峦。
“头上!”
白色的雪花夹杂着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