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脱了刚才在楼下那身黑色的大衣，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好像是他都准备休息了又跑来找我似的。

父亲坐在我的床前，他的表情不似平常那般，看上去松弛了许多，漂亮的浅蓝色眼睛没有什么光彩，平时里凌厉的眉毛也平稳的落了下来，他向我侧过头来的时候，我居然在他的鬓角居然看到了几根白头发。

我觉得他看上去很疲惫，还有些苍老。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吧？”父亲抬起手，魔杖在他的手里紧握，无声的指向我。

我恭敬的垂下头，像一只顺从的羔羊。

我在等待他的“摄魂取念”，比起盘问我，我觉得他可能用摄魂取念来了解事情会更加顺手和方便，他以前甚至都不会用摄魂取念，他是一个天生的“摄魂取念者”。

只要他想，他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但是熟悉的被摄魂取念的感觉却好一会儿都没有袭来，我疑惑的抬头，却撞见父亲晦暗的眼神。

“父亲？”我出声。

“抬起头来。”

男人叹了一口气，看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他似乎有些难过，又好像有些愤怒，精致的浅蓝色眼眸在摇曳的烛火下忽明忽暗，却始终像包裹了层层迷雾一样难以窥见真实。

难道我做错了？

“总是被用摄魂取念咒语，记忆可能会混乱，因此变得不正常的巫师的案例大有存在。”

他似乎是在训诫我？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第一次有些温柔，父亲伸出手，竟然摸了摸我的头。

我怯生生的探头看向他，和他的眼睛对视，这是我们这对父女第一次这样温和的对视。

“芙洛拉，我确实不喜欢你。”

父亲为人一向坦荡，对于我的厌恶，他也从未遮掩过，只是听到他这样说，我还是难免有些酸涩。

“但是你是我和拉杜丽的孩子，我爱你的母亲，胜过世间的一切……”

我沉默的听着，感受着他轻轻的给了我一个拥抱。

“你的母亲因为你而遭受折磨，但这不是你的错，我当然知道。”

他知道？那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呢？

我困惑不解的想着，父亲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

“莉莉丝也是我们的女儿，告诉我，芙洛拉，她是怎么死的？”

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莉莉丝从高空中坠落的画面，猫头鹰们的异常聚集，玻璃窗的崩裂声，“国王”的哀鸣，还有莉莉丝凌乱的头发，喷涌的血液，匕首上宝石冰冷的暗芒。

“我不知道，父亲，我不知道……”

那种无法喘息的感觉几乎慢慢的又笼罩了我，我从父亲怀里探出头，大口的喘息，想要透过气来。

父亲宽大的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在他安抚的动作下，银白色的光芒从他的魔杖顶端一下又一下的聚集，笼罩着我。

“深呼吸，放松……孩子……”

我抓着父亲胸前的衣服，大脑里一片空白，画面快速的在我脑海里回溯，刹那间，定格在那把匕首上。

“匕首……是匕首杀死了她！”

我如梦初醒搬大叫着，终于觉察了过来：“那匕首有问题！血止不住的流……”

“可能有恶咒。”父亲缓缓地说：“什么样的匕首？”

“手柄的末端有一颗祖母绿的宝石，莉莉丝说，那是她收到的圣诞礼物……”

我回想了半天，犹豫着从枕头底下抽出了我的魔杖，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想把那段回忆抽出来。

但是我失败了。

我从未这么做过，莉莉丝也还未教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