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黎优有脑瘤的,除了她本人,就只有林居了。而林居,被黎优明令禁止跟别人提起,林居答应了,黎优便百分百相信他。林居似乎从小都没有什么灵魂,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如果输入了什么指令,只要他有了接受指令的反馈,那么便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只是,黎优忘了前一天晚上出的bug,为了找她,林居可是违背了他答应他妈妈的门禁,偷偷出了门的呀!
黎优经过一夜睡眠,觉得脑子清醒了些,第二天又跑去找了医生。这回她搞清楚了,她脑内的是不是肿瘤还不一定,医生建议先检验,再看看对她生活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才决定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治疗。
医生刚要跟黎优介绍检验的方式,就被黎优打断了,她直接问:“如果真的是脑瘤,会有多疼?有办法止疼吗?”
医生愣一愣,说,疼是最不用担心的,现在有很好的止疼药。但是……
人类大脑的结构是非常精密且复杂的,脑瘤带来的不一定是疼痛,也可能有很多个性化的其他反应,常见的有呕吐、头晕、颤抖之类的,如果很影响生活,那必然得要干预。
之后,黎优说她想想,就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尽管听见医生在后面还说着什么未结束的话语,她也未曾回头。
她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有了绝症怎么办,她想,她一定不医,但也不苦熬,她要一直吃止痛片、打止痛针,哪怕超过安全剂量,最终死去,也不要疼痛。
但她没想到,医生所说的反应不只有疼痛,而且疼痛竟然是最好解决的?
难搞的是,还有很多看起来非常影响生活质量,却又似乎不能通过止疼来解决的操蛋王八症状。一个如此单纯的自己,只想赚着钱、简单过日子的自己,甚至比别人还多一项异能的自己,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她晕晕乎乎地就被人群裹挟着进入了电梯。身边人来又人往,黎优只关注着自己内心的想法,等她回过神时,又是一只很大的圆盘一样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使得她又不得不把头往后退一退,调整着焦距,看清楚眼前的人。
这是一位男士,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很眼熟,非常眼熟,不知道哪里见过。
“来啦?”
声音、语气都和前天晚上一模一样,把黎优的记忆一下子提溜到了眼前——他是大猴子先生呀!
“这层出去再走一段楼梯就是天台,我有门禁卡,要去坐坐吗?”
一段话说得亲切又自然,仿佛大猴子先生正在邀请黎优去他家坐坐似的。
当大猴子先生在天台门前摆弄门禁卡时,黎优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仔细看着:
大猴子先生身高得有将近一米九吧,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走路的时候总弓着背、弯着腰,一下子把人折到一米七多的样子。
“你……多高?”
“我一米八八,现在工作久了,有些驼背,看起来就没有那么高了。体检的时候也挺难再直起身体的。”
“噢……”
要平时,黎优根本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对着这位大猴子先生,就似乎很放松很放松,这世间的烦恼都不重要了似的。对了,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还没请教如何称呼。”
“我叫郝耳,你呢?”
门禁被摆弄了许久,此时发出一阵短小的音乐声,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明亮的阳光便照进了黑暗的楼梯间。黎优抬起手挡了挡,阳光虽然刺眼,但带来的是欣喜希望的感觉。
“我叫黎优。”
郝耳沉默地往前走,顺手从门边的一个纸箱子里拿出来两瓶水递给黎优一瓶,看起来他常来天台呀,甚至还在这边储备了物资。
黎优接了水,跟在郝耳的后边走,眼睛不自觉停留在他微弯的肩背上:他是知道自己的身高的,但现在却驼背而无法纠正的样子,不知道他都经历过什么呀。
俩人在天台边缘站住,郝耳自然地把手搭在水泥筑的矮围墙上,全然不在乎白大褂会弄脏的样子。黎优好奇地看了看这矮墙,好多尘、好脏呀,于是没有和郝耳一样把手放上去,只是站在旁边。
黎优自己也许不知道,尽管她看起来总是在思考生活,但本质上她还是想要追随他人的,因此,她总是很顺从,连所谓的挣扎,都好像是给她追随的人逗乐的节目。就好像现在,她只是麻木地顺从着内心的感觉,莫名其妙就跟着郝耳上了天台。
突然,她又想起了她的“第一目标”,仿佛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