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所谓的沙盘游戏治疗好奇,黎优天天往医院跑,看得到小胡在第一天,木着脸坐着轮椅进入沙盘咨询室,之后便笑着出来;再到后来能自己走了,扶着墙摸着进入了沙盘室;到了最后,蹦蹦跳跳地往沙盘室跑去,中间只不过短短的一周时间而已。
黎优觉得,小胡似乎肉眼可见地变得轻盈自由了。但是咨询室里具体发生了什么,郝耳对黎优完全保密,黎优一点儿知道的机会都没有。
还好,对于儿童的沙盘游戏治疗是有家长访谈的,黎优逮到机会,又跟胡太太约了个下午茶,想要问问小胡是什么情况。这胡太太可算是能和知道的人好好说道了,就把知道的情况都跟黎优说了。
原来,小胡说的老爷爷其实只出现过一次,是在很小的时候,老胡头有笔三角债的款项没有收回来,只能欠了另一方的钱,不想那人找了群老头老太太来家里院子里静坐,逼迫还钱。
当时小胡多大呢?他才不足百日。
一家人抱着小胡在讨论该怎么解决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一次抱着他出去看了看外面坐着的老头老太太,不想小胡就记住了其中一位老头的样子,等到两年多快三年都要过去了,当时的一幕还留在他心里,连带着当初家人的紧张情绪,不断重现在他脑海。
追踪了那么久,故事却好简单啊!但黎优百思不得其解,小时候的事情不是都急不得了吗?至少自己是不记得几个月大时候的事情,怎么小胡就能记得那么清楚呢?
要知道答案,还得问郝耳,但是黎优知道直接问,郝耳肯定说保密,她只能用一些宽泛问题的方式去询问。
下午茶后,黎优在郝耳的心理咨询室外面的等候室坐了许久,等郝耳下班,从办公室出来,黎优顽皮地一笑,跟郝耳说请他吃好吃的煲仔饭!
郝耳一看黎优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事情想要找他,笑笑就答应了黎优的邀约。
当热气腾腾的煲仔饭上桌,黎优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有些人会记得几个月大的事情啊?”
郝耳一看就知道黎优知道了什么,于是告诉黎优,具体的个案他真的一点儿都不能透露,都是百分百保密的,但是如果她问的是一个学术上的问题,那他倒是可以回答。
这就要从我们“讲回忆”这件事说起了。
很多人都以为,当我们说自己的回忆的时候,是真的在复述当初发生的事情,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只是在用当时发生的事情的一部分遗留在我们记忆中的碎片,重新拼凑,去讲述当初发生的故事的。
既然是重新拼凑,那当然多多少少会有出入,所以在精神分析工作中,分析师常常会工作来访者多次说同一件事却不同的部分。
而什么东西会遗留在我们的记忆中呢?有时我们闪回的回忆会是一些很小的事情,比如飞走的氢气球,某次吃到的豆沙包,或者某次上学路上看到的看过千百遍的某个商铺招牌。
东西是常见的,但当时的情绪契合看到的场景,也许就会遗留在我们的记忆里,用于拼凑新的故事做碎片。
可以说,我们的记忆,其实就是由这些碎片组合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