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沂开始上头了，正拉着伊伊要她继续陪自己喝，沈婷和叶琪一起走进了包厢。

“以为这几年你能长进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人菜瘾大。”沈婷坐到赵心沂身边，笑着拿过她手里的杯子。

赵心沂转头看着沈婷，声音痴痴的：“小云，你回来啦，我们继续喝，把那两个臭男人喝趴下，他们连我都喝不赢，怎么陪你喝……哎……元梧雨呢？”

赵心沂这才发现元梧雨不在包厢里。

“对啊，怎么只有你们俩回来了？”伊伊也问。

“他有事先走了。”叶琪道。

叶琪虽然嘴上说着相信沈婷，但沈婷单独和元梧雨在一起，他终究不放心，过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去了。

叶琪来到走道拐角，正好听到沈婷对元梧雨说：“梧雨，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一辈子对我好，但我可以确定，如果我要和某个人过一辈子，那个人只能是他。”

两人沉默良久，元梧雨才道：“小云，很抱歉，我无法真心地祝福你。”

元梧雨说完，转身离开，既然知道了她的答案，他想他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元梧雨在拐角处遇到了叶琪。

“我会一辈子对她好。”叶琪道。

元梧雨没说什么，还是走了。

沈婷走到叶琪跟前，笑道：“堂堂叶总怎么听人家墙角？”

“怕你被小男孩勾引去了。”

元梧雨离开后，今晚的聚会也差不多该散了，沈婷要送赵心沂回去，伊伊说不用沈婷管，她会照顾好赵心沂的，沈婷就和叶琪先离开了。

叶琪让司机送两人回公寓，车上，叶琪道：“伊伊说得没错，我果然一点也不了解你，我居然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喝。”

“我和伊伊姐在老家的时候，总会在一起喝两杯。”沈婷道。

伊伊在菜市场杀鱼的时候有个习惯，天热了就喝两杯冰的凉快凉快，天冷了就喝两杯热的暖和暖和。后来沈婷认识了伊伊，伊伊就总让沈婷陪她一起喝。

菜市场后面有一座废弃了很多年的烂尾楼，烂尾楼旁边的大槐树挂满了白色的花穗，盛夏的晚风一吹，树影招摇，花香飘散。

满天星光，满天月光，洒落在这座黑漆漆的小镇上。

沈婷和伊伊坐在楼顶废弃的木料堆上，一旁已经生锈的铁架上挂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映在两人身上，投映在水泥地上的影子随晚风摇曳着。

伊伊仰头饮尽了一杯酒。

沈婷问伊伊：“伊伊姐，酒这么苦，你为什么还这么喜欢喝？”

沈婷觉得酒是苦的，她不喜欢喝。

伊伊笑了，苦涩的笑容融化在夜色里，沈婷听见她说：“小云，你认为酒是苦的，可我尝着却不苦。”

“怎么会？我尝过，酒明明就是苦的。”

“活着很苦，就尝不出其他的苦味了。”

伊伊说完，又喝了一杯。

沈婷若有所思，也喝了一杯。

之后沈婷即便没事，也会去陪伊伊喝上几杯。

菜市场凄惨的白炽灯光下，鱼虾在小小的玻璃缸里游来游去，沈婷和伊伊坐在炭火旁取暖，一旁处理鱼虾的案台上放着一瓶二锅头和两个杯子。

伊伊笑着问沈婷：“小云，酒还苦吗？”

“酒是苦的，可李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沈婷道。

“今天没有月亮。”

“有酒，没有月亮也行。”

“你我可算不上人生得意。”伊伊笑。

“人生不得意，不得意又怎样？”沈婷也笑。

两个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泠然的响声，像是失意的灵魂对人生不得意发出的无奈叹息。

“怪不得伊伊也那么能喝。”叶琪道。

沈婷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她回忆着从前和伊伊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从前的时光就像是那座烂尾楼旁的一穗穗槐花，在黑暗无光的夜里独自散发幽香，想起来总让人心软软的。

可更多时候，那些时光更像是菜市场里凄惨的白炽灯光，人盯着光源看久了，眼睛就疼。

沉溺在苦闷的回忆里，人心就会像烂尾楼一样渐渐结满蛛网，爬满莓苔。

“你不确定我会不会一辈子对你好？”叶琪突然问。

“一辈子那么长，这种事谁说得准。”

“我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