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被攻破前,有人专门教过年轻女孩子自尽的方法,以免日后遭遇凌#辱生不如死,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处。
她扬起清丽的面庞,目含凄惶,望住他,声音哽咽若游丝:
“臣女自知无以让长公子垂怜的资本,然而臣女实在惦念家中幼子,他还发着热,等待臣女回去,若是长公子实在厌恶臣女,臣女愿意领受任何责罚,只请——请您赏脸,饮下这爵酒,放臣女回家,陪一陪病中的幼子,他才刚满周岁,离开臣女的体温便彻夜不能眠……恳请长公子体恤……”
鲜血已在她的衣袍上盛开出大片赤红,惨烈却异常华艳。
她的气息越来愈微弱,寒意从骨缝中溢出,生产时大出血落下的贫血症状一点点显现,她感到身体越来越轻,几乎就要支撑不住。
扶苏眼里瞬间涌现复杂的情绪,他骤然扩大的瞳孔一点点收缩、震颤,神色晦暗不明,却看得出很是愤怒。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了吗,芈瑶?”他发狠似的瞪住她,眼睛却不断被那流淌出殷红血珠的手腕牵扯,面部线条紧绷得厉害。
楚萸摇了摇头,眸中水光破碎:“臣女不敢妄想,只是臣女实在没什么新奇的艺能可以为长公子助兴,若是这血梅盛开的场景能博得长公子一笑,那就请长公子赏光,饮下这爵酒吧——”
她倾身上前,不顾滴血的手腕,再度以双手捧起酒樽,缓缓地,仿佛极其费力地送到他唇边。
血滴溅落在他沉黑的衣袍上,没入衣料之中,全然不见痕迹。
那一刻,他眼眸的颜色倏然加深,仿若玄色的宝玉,闪烁着暗沉幽邃的光。
“长公子,求您……看在臣女曾服侍过您的份上……”
她感到越来越晕眩,酒樽在手中摇摇欲坠,但她仍然死死咬着嘴唇努力维持着。
只是他看上去仍然不为所动,身形都未曾动一动,仿佛一座覆满霜雪的黑色的山。
也许,他是真的打算看她鲜血流尽——
此时此刻,她终于彻底死心了。
也罢,若是自己今夜死在了这里,姜挽云一定能照顾好珩儿的,她对她的持家能力毫不怀疑。
可是,就这样死掉了,又有些不甘心。
她还没能好好跟珩儿道个别呢,也还没戳够他肉嘟嘟的脸颊和手臂……
生命随着鲜血一点点涌出体内,她周身冷得厉害,眼前也模糊起来,视线中长公子的面容模糊成层层叠叠的色块,她艰难地动了动唇,又哀求了一声。
话音还未落地,她便再也撑不住,身体轻飘飘地向前栽倒。
她发丝飞扬,宛若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有几缕擦着他的面颊滑下,他猛醒般抬起手指,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它们堪堪拂过他手指,好似流沙,稍纵即逝。
酒樽哐当滚落在地,酒液四溅,有女子惊叫的声音迭起。
楚萸沉重地阖上眼皮,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记忆,便是自己栽进他怀中,不停地、止也止不住地痉挛、抽搐……
实在是太糟糕了,她流了太多的血,也许真的会死掉吧……
只是为了维持那一丁点毫无必要的尊严,真的……值得吗?
腰背处突然覆上一道坚实又强硬的力道,她好像被翻了各个儿,靠仰靠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珩儿哭得皱巴巴的脸短暂地划过脑际,接着,她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黑暗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四周重归死寂。
第87章 袍服
◎……◎
楚萸是在第二天晚上醒来的。
身体仍然一阵阵发冷,她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卧房熟悉的床幔,与秀荷那哭得张梨花带雨的小圆脸。
她心头一片茫然,眼珠迟滞地转动了两下,最后落在秀荷的脸上。
她面色白中透着灰,孱弱得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幼鹿。
“公主,你总算醒了。”秀荷抹着眼泪,心疼地看着她,哽咽不止。
“秀荷……”她动了动唇,神思一点点清明起来,虽然整个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却足以让她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幕。
那样的惨烈锥心,就算是失忆,想必也还会记得一二。
她猛地打了个冷战,缩起肩膀,艰难扭过脖子,看见了床头斜对过的婴儿床。
意识骤然清醒,她瞪大眼睛望着小床。
“珩儿,珩儿他——”气力尚未完全恢复,她连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来,却拼命想撑起身子,看一看婴儿床里的孩子。
那是她唯一的挂念。
他还烧不烧了?有没有吃饱饭?
“公主您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