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经开始在此等候了,在毒辣阳光的直直照射下,人人皆是汗如雨下,毫无形象可言。
人群稍后方站着的,是品级较低的七八品官员们,翰林院的庶吉士们也站在此处。
此时,人群中的张允修也是汗如雨下,他甚至都有些怀疑皇帝是不是故意挑这么个时辰上朝,故意‘晒一晒’他们了。
不止张允修这么想,在这热死人的太阳底下,几乎人人都在心内叫苦连天。
可偏偏,人群中出了一个异类,此人刚好站在张允修身旁不远处,也是万历二十六年的新科进士,姓刘,名光复。
之所以说刘光复是异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见他虽然满头大汗,可却好像感受不到炎热一般,口间一直念念念着什么。
他时不时还会看一眼自己的袖口,然后又是一阵念念念。
看着刘光复这神神叨叨的奇怪举动,张允修擦了擦汗,同时,他也在心里复盘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皇帝陛下终于来了。
与皇帝一同来的,还有皇太子朱常洛。
只见父子二人手拉着手,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文武百官们,便是连皇太子朱常洛也有些无所适从。
百官们行完叩拜大礼后,万历皇帝朱翊钧也没多废话,直接便说起了正事。
“朕今日召开朝会,是想同众卿们说一件事。”朱翊钧说着,拍了拍太子朱常洛的手,眼睛却是看着他的臣子们,道:
“众卿皆知,太子天资卓越,朕甚钟爱,更对他寄予厚望,视若珍宝。
朕与太子情深似海,此次梃击一事,太子不慎遇害,朕听闻之后数夜茶饭不思。
谁知梃击一案尚未了结,妖书之事竟又起波澜,更牵连至朕躬之上!
此事实乃尔等臣子,失职!
今后,东宫将加严防守,而尔等臣子,更应当尽忠职守,勿再生是非,勿再使宫中再起波澜!
另,梃击一案主犯张差是个痴傻之人,傻人所言不可信,再查下去只会多生无端之事。
朕心已决,今日之后,尔等休要再提起此事,若有违逆者,定当重罚,勿谓朕言不预也!”
皇帝陛下这番话,可谓是意味深长。
上来先是表明他这个皇帝父亲,有多疼爱自己的太子儿子。
紧接着,他又把梃击案和妖书的罪责,扣在了大臣们的‘失职’之上。
最后,他却是突然拐弯,直言梃击案,不要再继续查了!
朱翊钧话音才落,一旁的太子朱常洛也十分配合的‘演讲’了一番,他与皇帝父亲的关系有多好。
这奇奇怪怪的一番训话,百官们虽然听得有些懵,却也听懂了。
皇帝陛下左不过就是在告诉他的臣子们——朕并没有改立太子的心,你们就安生些吧!
然而,皇帝只说梃击案不再追究了,可妖书一事,却并没有说不追究。
人群最上方的内阁大学士们,几乎都心知肚明,皇帝这是在给他们其中的某些人机会。
一个表面体面辞官的机会。
实际上,自打于慎行和郭正域,被互相党派弹劾开始,他们就已经各自上了请辞奏本。
虽然并不是真的想要辞官,可这是大明官场的老传统了。
一但某个大臣被人弹劾,而皇帝又未做出确切表态之前,他们都会按照以往前人的做法,上疏辞官。
而也是按照老传统,皇帝一般都不会同意这些大臣的辞官请求。
这种毫无意义的来回拉扯实在无聊,然而不论是不是官场,人们似乎都乐意陷在其中。
皇帝陛下已经训完话了,接下来,就等他的臣子们尽情发挥了。
许是上了年纪有些远视,立于高台上的朱翊钧,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偏后方的张允修。
就在他想要收回眼神,主动盘问前方的两个阁老,妖书一事到底怎么说时,却是瞥到了张允修身旁的一道身影,突然走了出来!
只见那人站出来后先是跪地磕头,紧接着又将双手高高拱起,随后开口,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什么来。
由于距离有点远,朱翊钧压根听不清这个人在说什么,他询问一旁的人:
“这人是谁?”
一旁的张诚查看一番后回道:“回皇爷,这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刘光复,眼下在翰林院任庶吉士。”
“怎的这般没规矩。”朱翊钧有些不高兴,毕竟臣子启奏,素来都是要皇帝批准后才能奏言的。
可这刘光复二话不说就跳了出来,期间既没有得到皇帝的准奏,更是像背书一样说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