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暂时解散,又怎知不会再次聚集而相互攻击
如今不仅武昌府,乃至整个湖广全省无不对陈奉心怀怨恨。因道路阻塞,消息不通,不明实情,实际上众怒犹如水火不可侵犯之势。因武昌之民,前年已遭陈奉扰乱,期望陈奉能够改过自新。然而如今陈奉却日益严重,变本加厉,决然不让百姓生存。臣思量陈奉必遭祸端,但陈奉一人不足怜惜,当以国体为重。皇上应尽早颁发诏令惩处陈奉之罪,另选老成忠慎之人前往湖广,以安抚民众,莫要等到百姓杀了陈奉,再行举措。现今税使遍布天下,而为天下万民共同痛骂者不过三四人罢了。陈奉不能让皇上安心,反倒使皇上恼怒忧愁,皇上为何偏爱陈奉而不以安定湖广四千里之地、救活湖广千万百姓为重。只要下达一道圣旨,更换一个税使,百姓之心便可安定,国体更能得以尊崇,并且税收亦不会减少,其益处极大。臣在床头辗转反侧,草写此疏恳请皇上务必留意,速速罢免陈奉,以安民心。谨上。”叶向高上的这一道奏疏,是朱翊钧这些日子以来,看过对他这个皇帝而言,最‘温柔’,也最‘善解人意’的奏疏了。毕竟其他臣子们的上奏中,不仅痛骂陈奉那个‘罪魁祸首’,更是连他这个天子君父也一块儿骂。甚至骂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比骂陈奉一个太监,还要狠上数百倍!唯独叶向高,不但没有骂他这个皇帝,甚至还为他这个皇帝着想,只是让他撤换陈奉这个宦官就足以了事。“朕记得,叶向高是沈一贯的学生,是吧”朱翊钧突然问起了这一个问题,毕竟上一个能够这么温柔对他的文臣,也就只有那个谄媚讨好他的沈一贯了。陈矩回道:“回皇爷,奴婢记得,叶向高进翰林院那一年,刚好是沈一贯担任教习庶吉士一职。可奴婢也记得,叶向高似乎并不得沈一贯的喜欢。”“喜不喜欢不要紧,能替朕分忧就好了。”朱翊钧闭上眼,长长松了口气,又问道:“陈奉那边怎么说”“回皇爷,陈奉来报解释,说那起民变是有人故意挑起的,还有那溺死的使者,也是有人故意混入了难民之中,强行将其溺死的。”听到这个回答,朱翊钧久久没有说话,只靠在龙椅上闭着双眼,好似睡着了一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翊钧总算开口了。“传旨下去,让陈奉回京吧,以承天守备中官杜茂代领湖广税务。另外,眼下于慎行装病,李廷机发病,内阁只有方从哲一个人,未免太少了,就让叶向高入阁吧。”……陈奉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叶向高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升官入阁了。至于枉死的那个朝廷使臣究竟因为何而死,已经不重要了。朱翊钧觉得撤换税监,他已经退步了,然而他的臣子们却是从这‘一点点逼退’中摸到了一些门路。酒,是要一口一口劝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是需要灌的。万历二十九年,五月初十日。吏部尚书李戴上奏,称:“今北直隶诸府旱灾肆虐,百姓生计维艰,草木俱竭,乃至以树皮充饥,道路之上尸骸遍布,村落空寂,烟火不生。据巡抚汪应蛟奏报:坐等救济者达十八万之众,夏麦已然枯死,秋种未能播撒!今使百姓坐而待死,更何忍言!今使百姓不肯坐而待死,又何忍言!自连年征战以来,赋税持续增加,如今之赋税较二十年前已然成倍增加,而陛下又执意再兴矿税,派遣宦官四处开矿、征税。不论地方有无矿源,民众皆受包矿、包税之苦;不论民众情愿与否,皆受派矿、派税之苦!指着其屋声称有矿,其家即刻破败;稍少纳税,钱袋立刻清空!陛下只知财源易开,且认为宦官可信,岂知此等之人对小民的盘剥残害竟至如此地步!陛下岂知今日苦于矿税之民,正是前日遭受灾荒与战火之民!重重困苦相叠,愁苦怨恨,叹息不止,竟至这般!湖广一省,民变已有四五次之多,而尤以近日武昌为甚,陛下不妨思量,小民究竟为何而变谁无生命谁无身家只因剥削至极,无可申诉!变是死,不变亦是死!既然等死,不如与受害之人并肩接踵赴死,死亦无怨!今村里空,山泽空,郡县空,部银空,国库空,民之穷困如病人血气已尽啊!”朱翊钧看完了这道奏本,然而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如前几次一样气急败坏,反倒是盯着奏本上的最后一句话,喃喃自语道:“村里空,山泽空,郡县空,部银空,国库空……”看着这些‘空’,朱翊钧神情恍惚间,突然想起了一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