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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的,可京油子却说不过卫嘴子,要是叫起真儿来,天津快板比“莲花落”“数来宝”更贫,孙金发的天津快板完全是挨揍时的即兴创作,打得越狠他越有灵感,挨一拳口吐莲花,再挨一脚妙语连珠,这事儿怪了,若是不挨揍他一句也说不出来,还真有点儿贱骨头。天津卫是什么地界?水陆通衢、五类杂处之地,在这儿能混出点儿名来可不容易,孙金发愣是在混混儿群里成了名,人称孙二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年孙金发在海河边上和大名鼎鼎的“海河帮”叫板,照例是一抱脑袋一夹裆侧躺下去,只当自己是个沙土袋,任打任踹您随便。“海河帮”的帮主绰号“海河蛟”,是个心毒手狠的角色。那几天海河蛟正浑身较劲手痒痒,见有人躺在这儿让你打,那就对不起了,不打白不打,他先是运足了气照孙金发的软肋给了一脚,这一脚踢断两根肋骨,孙金发面不改色大叫“舒坦,真他妈的舒坦,再来两下……”

海河蛟又是一脚,孙金发却即兴创作起天津快板来“爷住天津卫呀……”

“嗵!”“嗵!”又是几脚。

“是吗也学不会……”孙金发接着说。

又是一阵雨点儿般的拳脚。

“学会了x你妈呀,是专和你妈睡……”

海河蛟是个大孝子,最忌讳有人骂他娘,于是火冒三丈,指挥手下人把孙金发往死里打。孙金发神态自若地挨着一下一下的重击,照样念着天津快板,污言秽语一句跟着一句,抑扬顿挫,合辙押韵,海河蛟家族里的女性长辈挨着个儿让他x了一遍,最后骂得海河蛟汗都下来了。他算看出来了,眼前只有两条道儿好走,要么打死他算了;要么自己认栽。要说打死他,海河蛟倒也没什么下不去手的,问题是一旦出了人命,他在地面儿上未必罩得住。唯一的办法就是抛下多年积蓄的家当远走他乡,可话又说回来了,为这么一个泼皮值当吗?你要是不打死他,任他把十八代先人都x一遍,往后还怎么在天津卫混?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时孙金发光棍一条,灶王爷贴在腿肚子上——把脚一抬,全家上路。他怕什么?这条贱命不值钱,打死就算了,打不死您就拿钱来摆平吧,钱到手了还要当你的爷。

最后海河蛟很明智地选择了认栽,让出地盘,赔了一大笔钱又叫了声“爷”了事。

敲锣卖糖,各干一行。孙二爷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人,既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那么在混混儿群里,孙二爷理应是状元。

然而孙二爷终于有一天也栽了,而且是彻底断送了他的混混儿生涯。

那天孙二爷逛街逛到南市口,发现新开张了一家饭庄,门口的横匾上写着店名“金法楼”。孙二爷不识字,他扫了一眼没在意,正要过去,他身边一个能识几个字的小混混儿说话了“二爷,这家饭庄起的名儿可有点儿不对,您听听,愣敢叫金法楼,这不是和二爷您叫板吗?”

孙二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禁勃然大怒“没错儿,这名儿起得是不地道,金法楼?犯了咱爷们儿的名讳,这不明摆和咱爷们儿过不去吗?行啊,咱们走着瞧……”

当天夜里,孙二爷派了几个小混混儿给这家饭庄粉刷了一遍门脸儿。当然,粉刷的材料不是油漆和大白,而是稠稠的、已发酵成绿色的大粪汤,愣是熏臭了一条街,第二天那条街上连行人都没了,苍蝇们倒是成群结伙去逛街了。

孙二爷这下捅了马蜂窝,那家饭庄并不好惹,买卖是几个人合股的,最大的股东是个日本浪人,叫木田八郎。此人在日本国内也不是个良民,是个有黑社会背景的人,不知因为惹了什么事才跑到中国来。木田八郎是个剑道高手,总挎着一把,指名道姓地要和中国武术名家比武。他是个不安分的人,平日无风还想搅起三尺浪来,何况这次孙二爷惹了他。

木田八郎派人给孙二爷送了帖子,约孙二爷于某日晚在四平道的一片空地上决斗。孙二爷接到帖子时正在茶馆里喝茶,一听木田提出的要求他乐得把嘴里的茶都喷出来了。他心说这东洋鬼子简直是个“棒槌”,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天津混混儿?你有武艺可二爷我不和你玩,二爷走的是挨揍的路子,伸着脖子让你打,有能耐你打死我,你要不敢咱就换换,你躺下让我打,二爷我揍不出你屎来,就姓你的姓。

那天晚上孙二爷带了几个小混混儿准时赴了约,一个叫小二的混混儿还拎着一个小铁桶,里面装了半桶刚从茅坑里捞出来的新鲜粪汤。

木田八郎是一个人来的,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和服,脚上蹬着木屐,左手握着一柄带鞘的。一看他这身行头,孙二爷和几个混混儿都乐了,这小子简直是个生瓜蛋子,任吗不懂,和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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