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是文三儿的车,文三儿啊,你还记得吧……”
人群里的文三儿听得一愣,但马上就醒过味来,他知道“大兵黄”在拿自己开涮,他的故事都是即兴式的。文三儿笑道“记不清啦,您倒是常坐我的车,就是给钱的时候少,一到该掏钱的时候就说,兄弟,我给你骂段儿街吧?大爷我一张嘴骂人那就是钱呀。”
观众们哄笑起来。
“大兵黄”勉励了文三儿两句“文三儿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倒是越来越上道了,练出张好嘴儿,赶明儿别拉车了,给我当干儿子吧,你爸爸我把这身功夫都传给你。”
文三儿说“叫爸爸给钱吗?要给钱我现在就叫,叫一声一块钱,怎么样?”
“大兵黄”嘿嘿一笑“当然给钱,你小子不是刚说了吗,老子骂街就是钱。”
文三儿语塞了,他发现自己没两句话就落进“大兵黄”的圈套里,论斗嘴自己还嫩呢。
“大兵黄”继续讲故事“列位看官,咱们接着聊,刚才我说了,我想去逛窑子却坐了文三儿的车,没承想这一坐就坐出事啦,那天我多喝了二两,一上车就眯瞪过去,一会儿就听见文三儿说到了,我睁眼一看,x他个妹妹的,这是什么地儿啊?大爷我要去韩家潭啊,这时文三儿说了,这是寿长街呀,这儿逛窑子便宜,我这不是替您老省钱吗?你们瞧瞧,这小兔崽子,有这么省钱的吗?文三儿又说了,得,您就凑合一宿吧,我也该收车了,回见了您哪,这小兔崽子拉起车就走,把大爷我闪那儿啦……”
人群里的老头儿笑呵呵地接话“那地方可不是您这身份去的地儿,再找辆车回家吧。”
“大兵黄”朝老头儿一作揖“这位大哥说的是,可我当时回不了家,怎么呢?说来不好意思,咱这杆枪还顶着火呢,不给放出来非他妈的走火不行。”
观众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很多人笑得弯下腰捂住肚子。
“大兵黄”一本正经地继续讲故事“唉!既然来了咱就将就吧,我随便找了一家,一撩门帘钻进去,谁知一进去就把我吓住了,那的模样儿让人没法将就,三角眼、断梁眉,长着一嘴耗子牙,咱还没看清模样儿,就被那一个‘德合乐’[1]
撂平在床上,身手那叫利索,我心说了,这不是咱天桥沈三儿的路数吗?没听说他收这么个徒弟呀……”
文三儿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大兵黄”这老东西,真是逮谁骂谁,连沈三儿都饶上了。名列“天桥八怪”之一的沈三儿是个摔跤高手,在1933年的南京全国运动会上得过冠军,还曾在比武中击败过俄国大力士麦加洛夫,这样的高手都成了“大兵黄”嘴里的笑料。
“大兵黄”从怀里掏出个鼻烟壶,打开盖子嗅了嗅,痛痛快快打了两个嚏喷,然后言归正传“列位看官,至于我和那都干了点儿什么,今儿个就不说了,别脏了老少爷们儿的耳朵,咱要说的故事在后边呢。过了些日子,那托人给我带话,说她有了,问我怎么办?我说有了就生呗,反正我‘大兵黄’的儿子多了,养一个是养,养一群也是养,不就是要点儿钱吗?咱给。就这么着,这孩子一天天长大,指我是指不住,咱想起来就给点儿钱,想不起来也就算了。其实孩子他妈真不容易,全靠卖炕把孩子拉扯大,谁知这孩子长大却不学好,好好的中国人不当,这小兔崽子民国二十七年投靠了日本鬼子,硬是当了汉奸,和鬼子混在一起欺负咱中国人,唉!老少爷们儿,我大兵黄没脸见人呀,弄出这么个东西来,对不起中国老百姓啊,早知道这样,我该把这小子甩到南墙根儿上喂苍蝇……”
人群中的老头儿又发话了“我说‘大兵黄’,你说了半天,我们还不知道你儿子是谁呢?”
“大兵黄”这时才笑嘻嘻地抖开了“包袱”“不好意思,大名儿是我起的,叫汪精卫,字号是他妈起的,叫兆铭……”
观众们哄场大笑。
“大兵黄”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扔,骂了句“x他妹妹的……”
观众们都知道,这是“大兵黄”特有的口头禅,一骂完这句,就该卖他的“沙板糖”了,得等他卖出一拨儿去,才能听他新一轮的骂街。
文三儿突然想起来,这一上午就顾着逛天桥了,今天的饭辙还没着落呢,不抓紧时间干几趟活儿,今天非饿肚子不可。他正要走开,只见人群中走出几个学生打扮的男女青年,为首一个穿中山装的男青年对“大兵黄”打了个招呼“黄先生,您好!我们都是北师大的学生,想对您说几句话……”
“大兵黄”似乎没受过这等礼遇,人家大学生居然一口一个“黄先生”,这很使“大兵黄”受宠若惊,别看他平时骂街嘴皮子很利索,但见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