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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钱有势者不会来这地方寻欢,来的都是下九流,掏个三五毛钱都有困难,如果不能一出手就把他们吓住,有些嫖客敢天天不花钱白玩。

花猫儿边磨斧子边琢磨事,脑子里乱糟糟的。其实他也不喜欢这个职业,一个老爷们儿靠几个老娘们儿卖身子过日子,这本身就是件栽面儿的事,但凡有点办法谁干这下三烂的事?花猫儿心里也很窝囊。要怨只能怨彪爷不仗义,当年跟彪爷鞍前马后伺候,花猫儿可谓忠心耿耿,没有半点儿对不起彪爷的地方。

民国二十六年“七七”事变时,花猫儿受彪爷的指派,带几个弟兄做了佐藤一家,当时洗劫的财物就装了满满一大车。彪爷是个老江湖了,他选择的时机大有讲究,城外的卢沟桥正打得不可开交,北平城内老百姓的反日情绪高涨,彪爷早看出29军不是日本人的对手,北平城早晚要丢,这时候干他一票才真正是渔翁得利。彪爷是个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他没有任何政治倾向和国家民族的概念,在他眼里,日本人和蒋委员长都是一路货色,只要有机会,干谁都一样,关键是能不能搞到钱。彪爷的嗅觉出奇地灵敏,29军还没撤退他倒先撤了,就像扎猛子,从北平一家伙扎下去,等他露出头来的时候人已经到重庆了。抗战八年里据说也没闲着,战时的重庆缺什么彪爷倒腾什么,钱恐怕是赚海了去了。问题是,像花猫儿这样忠心耿耿为彪爷卖命的弟兄,彪爷是怎么对待的呢?彪爷离开北平之前,仅用了二十块大洋就把花猫儿打发了。这八年里花猫儿过得容易吗?日本人刚进城时,花猫儿还混了个“维持会”干事的差事,跑跑颠颠地干点儿杂事,花猫儿的特长是耍胳膊根儿,讲道理他不会,动手打人还是比较拿手的。后来就不行了,日本占领区内建立起正式的维持,需要各种有头有脸儿的人物来壮门面,像花猫儿这种身份的人自然不能考虑,花猫儿因此而失业,百般无奈下才干起了这行。

如今这世道只有彪爷这样的人才如鱼得水,无论世道怎么变,不变的是彪爷。日本天皇宣布投降是8月15日,人家彪爷8月底就和一群接收大员们出现在北平街头,那天花猫儿路过“玉华台”饭庄,一眼看见西装革履的彪爷和几位官员模样的人有说有笑地从里面出来,正准备往“别克”汽车里钻。花猫儿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不顾一切地叫着大哥冲过去,彪爷见了他先是一怔,旋即又换了一副笑脸儿,从兜里掏出两块大洋往花猫儿手里一拍,只说了一句话“兄弟,我还住在老地儿,有什么话家里谈,现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罢他钻进汽车,屁股一冒烟儿开走了。

花猫儿那天激动得一宿没睡好觉,他觉得这八年的窝囊日子该结束了,彪爷是恋旧的人,况且自己鞍前马后为他卖过命,现在彪爷又出山了,怎么着也该给自己谋个差事干干。花猫儿的要求不高,年龄也不比当年,打打杀杀的事是不想干了,给彪爷当个管家还是能胜任的。

花猫儿想错了,如今彪爷正春风得意,根本没拿花猫儿当回事,当他找到彪爷当年住过的老宅子——菜市口丞相胡同15号时,守门人连院门都没让他进。那家伙是个彪形大汉,穿一身香云纱裤褂,上衣敞着怀,这人很放肆地上下打量着花猫儿,一张嘴话就横着出来“找彪爷?你谁呀?彪爷是你叫的吗?事先预约了没有?”

花猫儿咽下一口气低声道“老哥,是彪爷叫我来的,劳您驾进去通报一下,就说花猫儿给他请安来了。”

“彪爷让你来的?那我怎么不知道?告诉你,彪爷今天不会客,你呀,今天该干吗就干吗去,改日想见彪爷提前打电话预约。”大汉说完“咣当”一声把大门关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花猫儿真有心用斧子剁了那条看门狗,妈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呀,倒退十年谁敢这么对待花猫儿?废了他!

花猫儿还没有磨完斧子,门口便停下一辆美制中吉普,一个佩戴中尉军衔的军官带着四个头戴钢盔、胸前挎的士兵走近屋子。花猫儿慌忙站起身子迎过去,赔着笑脸问“老总,您找谁?”

中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绰号‘花猫儿’的人?”

花猫儿点点头“就是我,不好意思,江湖上的朋友送我这么个称呼,老总有事吗?”

“没事儿我上这儿来干吗?比他妈猪圈还臭,你,跟我走一趟。”中尉一挥手,四个士兵一拥而上,前后左右将花猫儿夹在中间。

花猫儿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便有些不知深浅,他刁顽的野性被激发出来,竟使开拳脚左右开弓将身边的两个士兵放倒,还没来得及对付下一个,他的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鼻梁骨被打得粉碎,鲜血迸溅……花猫儿哼了一声便栽倒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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