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
烈日高悬天心。
白岩城,南城门。
平时冷清的南城门,今日却格外热闹。
“没想到这伙陀陀竟然遭报应了?”
“哼,我就说以咱们少主的脾气,怎么可能隐忍不发......”
“果然又是钓鱼执法!”
“这群陀陀横行霸道,活该!”
“那些奸商从咱手里榨干了油水,更该死!”
城门楼下边,一众百姓议论纷纷,更有不少暗地里拍手叫好。
不过稍远些的位置,也有人表现得忧心忡忡。
茶摊上,须发皆白的老夫子捻着茶盅,面露忧色。
他身旁站着个书生,一身月白锦衣潇洒,腰间悬挂羊脂白玉,配青钢宝剑。
见夫子皱眉,书生疑惑不解。
“老师为何闷闷不乐?”
“自从离开白玉京,这一路走来,学生瞧您少有笑容。”
“唯独来到这白岩城,才见您神情稍缓,似有所慰藉。”
“可现在白少城主惩戒叛逆,实乃大义大勇之举。”
“老师怎么反倒愁眉苦脸?”
夫子闻言,摇头轻叹。
“彦,你只见得此刻人人喜乐,可曾想过如此举动,将会给白岩城带来什么?”
“那沙布愣实乃酒囊饭袋,但凭陀罗国背后支持,竟能在赤松领搅动风云。”
“其功在陀陀,而非沙布愣也。”
浅酌一口苦茶,夫子又是一声叹息。
“唉......”
“我此行巡十二领,所见民生艰难,各城之主蝇营狗苟,不堪入目。”
“唯独这白岩城犹如淤泥荷花,百姓富足安乐。”
“只可叹白少城主高仁大义,却还是年少轻狂。”
“这下折辱了沙布愣,又屠戮陀陀商队使团......”
“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陀罗王国便要借机发难!”
一番话落入书生耳中,字字如同惊雷。
他根本不敢置信。
如今的天武王朝正是团花簇锦、烈火烹油的繁华时期。
虽然因苛捐杂税,使得黎民百姓怨声载道。
但论军队数量和作战能力,当可冠绝当世。
有如此雄浑国力作保,就凭那小小的陀罗国,也敢侵扰?
见书生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夫子摇摇头。
他慢悠悠地将沿途所见所闻,诸般信息融汇一炉。
又抽丝剥茧分析,一桩一间讲给书生听。
这过程中,有许多白岩城暗部打探出来的机密,竟被夫子凭着种种表象,硬生生推测出来。
到最后更是统合全部信息,逆推出陀罗国的真正谋算。
自天厉帝始,陀罗国与天武王朝以龙门为界,划地而居。
如今洪灾隔断,使得赤松领自成一域。
陀罗商队借机渗透诸城,所图非小。
而诸城之中。
南关城把手龙门要道,囤聚雄兵三十万,皆是白玉京派来的精锐。
此城不受赤松领主辖制,不管赤松领内事务。
只向皇室效忠。
哪怕整个赤松领都被渗透叛乱,仅凭南关城的守军,也足以碾压一切不服。
更别提还有暗藏江湖之中,不到紧要关头绝不暴露的白玉京五楼暗子。
“那陀罗国所做一切,都只是搅乱局势。”
“真正的关键,反倒在这白岩城。”
夫子说着,用手指沾了些茶水。
他在桌上刷刷点点,片刻间竟画出一副地图。
虽然线条粗糙简陋,但诸般山河走向尽在其中。
夫子最终点在一处。
赫然正是白岩城的位置。
“此城地域偏僻,却恰好拦住南关城的运兵粮道。”
“我料那陀陀国王野心勃勃,定是要截断粮道,使三十万守军困死南关城。”
“届时陀陀大兵一起,战争双方所耗粮草不计其数。”
“若在关键时刻,使白岩城截断南关粮道......”
夫子最后点破玄机,一旁的书生彦顿时惊出满后背冷汗。
原来如今的赤松领,已经危如累卵!
而这白岩城......
彦沉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