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拉着卜仁的手,一直朝着越来越幽暗的小巷里走去。
交谈中,卜仁发现了这个叫阿福的小男孩特别健谈。
说话也特别老道,完全不像个六岁的小孩。
卜仁一手拎着两个大麻袋,一手摸着他的头,称赞着:“阿福也太厉害了吧,哥哥都不会游泳呢。”
“哈哈哈,那是,我从小就在河里抓鱼,最少抓了...”
阿福边走边伸出手指数着自己的指头,数到十就不会数了。
顿了顿,他索性甩了甩双手不数了:“我也不知道多少条了,最少有好多个十条了。”
卜仁疼爱的揉了揉他那湿漉漉的长发:“那你都会抓鱼了,为什么要捞那条红鲤鱼呢,那玩意小刺多,不好吃。”
一想到红鲤鱼被踢回了水里,阿福脸上就挂起了失落。
“刺多可以炖汤,炖的烂烂的就没刺了,哥哥最喜欢喝鱼汤了。”
聊到后面卜仁才知道,福山镇为了大力发展旅游业,一年前就禁止当地渔民下河捕捞。
阿福曾经也偷偷摸摸的下河摸过几次鱼。
最后一次被发现了,不但没收了抓到的两条鱼,还被领导停止了低保救助的发放。
起初卜仁以为,每月百八十块的救助,有跟没有也没啥区别。
直至跟着阿福到了他的家后,才发现那是阿福最后的生计。
确切的说,那应该不叫‘家’,而是两面块倒塌的墙。
阿福就在这两面危墙的夹角处,用许多破摩托车雨衣搭成狗窝。
是字面意思上的狗窝。
因为这一切都是阿福自己搭的。
他太小太矮了,搭出来的‘房子’,卜仁弯腰蹲下都进不去。
而这矮小的‘房子’里面,躺着一个枯瘦如柴,面色蜡黄,就要奄奄一息的哥哥。
阿福一回到这里,就松开了卜仁的手,快速钻进了‘房子’。
“哥哥,饿了吧?我买了个肉包子。”
说着,阿福从湿漉漉的口袋里掏了掏,却掏不出任何肉包子。
只能掏出一手湿哒哒的面碎,和肉末。
阿福看着手里的‘肉包子’,眼角一下就红润起来。
他很想哭,但他不敢,他怕哥哥也会跟着哭。
他的哥哥也看到了他神情的变化,用力撑起了身躯安慰着:
“没事,这肉包子还能吃。”
说着,那枯瘦的十六七岁男孩颤颤巍巍的抬手,想要抓阿福手上的‘肉包子’。
可他太虚弱了,颤抖的手是如何也伸不到阿福的手里。
阿福眼眶一红,不争气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
“哥哥,我喂你吃。”
卜仁站在墙角边,借助这微弱的月光,看着里面温馨而又悲催的一幕,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不愿多看,只能抬头望月,生怕眼泪也跟阿福一样,从眼角滑落。
蹲在墙边的道听没了往日的散漫,微微叹息着: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我劝你还是尽早决断。”
卜仁并不明白道听最后一句的意思。
直至第二天,才彻底明白。
第二天,在套房里简单分配了各自调查的方向后。
卜仁借着些许空闲时间,快步跑到市场,购买了好几大袋生活用品后,就往阿福的‘家’小跑而去。
一路上,猥琐话痨的道听反常的格外安静。
就算遇到街边的美女都不多看一眼,只是静静的托着后脑,不远不近的跟在卜仁身后。
由于昨晚太暗,卜仁也没散开气场去探查。
直到白天过去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已经无人居住的破败村落。
这里残垣断壁,野草丛生,整个村落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屋顶。
在乡野长大的卜仁知道,这是村子搬迁后的常态。
村民们走之前,会把房子能用的全拆走。
房梁屋顶瓦片青砖,一个不剩,只有黄泥巴做的墙,他们才会忍痛割舍。
卜仁哼着小调,享受着这末世般的景象,一路朝着认准的方向走去。
走到阿福搭建的房子时,彻底呆住。
阿福的‘家’,一片狼藉。
脏衣服,破纸壳,塑料瓶散落满地。
这满地的杂物上,还稀稀疏疏的挂着不少的发丝。
那两面危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