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别看这地方不大,等级可分明,吃人的方式也明摆着。
住进了这,就说明以后顾婉玉就是这妙音乐坊里的一位新琴师了。
“明日晚间你登台。”临走之前,妙音娘子与顾婉玉道:“你是新人,乐坊里的老客瞧见了,都会抛些枝桠给你,你自己想法子搭去吧。”
“搭的上,以后我借你的光,搭不上,就吃一份辛苦饭。”妙音娘子带着点提点的意思,与她道。
顾婉玉明白。
这里的人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有什么好东西就得赶紧捧出来给人看,叫人明白她的价值,新来的姑娘新鲜,但也就新鲜那么几天,要是刚来的时候不能出头,那以后也就出不了头了——她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是却无比熟悉这里的一切。
她乖顺的垂头应下,后从妙音娘子的厢房中出来,由着门外守着的小厮引去了二层。
这一回,负责引路的小厮便是满脸堆笑了,生怕顾婉玉因为他收了个银镯子的事儿找他麻烦——顾婉玉现在可是这里的琴师了,要知道,妙音娘子甚少收琴师,这里的琴师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前呼后拥的,哪里是他个小厮能开罪的。
顾婉玉却并不为难他,只含笑道:“多谢你方才为我传话,不然我哪里见得到娘子。”
小厮心里松了一口气,好话便一箩筐的往外冒,顺带小心的问了问顾婉玉的出身。
“家里跟娘子有些亲缘,只是一直在老家,不曾上门来,前段时间老家遭灾,我便来投奔娘子了。”
顾婉玉半真半假的回了个出身,重点则放在了“与娘子有亲缘”这句话上——妙音娘子的大旗不扯白不扯,让这群人知道她后面有人,日后相处能省很多麻烦。
待到到了二楼间,顾婉玉进了个没人的厢房住,又被分了个贴身丫鬟后,小厮便走了。
他前脚下了一楼,后脚顾婉玉是娘子亲戚的消息便溜到了许多人的耳朵里。
“长得可俊了,说是家里遭了灾,出来投身的。”
“明晚就登台献艺呢。”
“啧啧,这要是被哪个大客人选上了——”
那些闲言碎语在慢慢的飘荡,顾婉玉却懒得再管,只关上了门窗,由着丫鬟服侍着,给她沐浴更衣。
她泡在木桶里,一头黑发浮在水面上,慢慢的想着自己纷扰的过去,然后渐渐沉入水底。
就当她渐渐死在水下,醒来,又是新的顾婉玉。
——
是夜。
今夜无雪,只有狂吹的北风。
丑时中,京中的冬夜冷而冰,明月悬在头顶,洒下些许月华,冬日间云重,便将明月光辉遮盖住,显得月光黯淡。
冬夜寒冷,人们都在家里缩着,不似夏日间,常有人来消暑,所以路上行人极少,偶有人来,也是匆匆行过。
这样大冷的日子,谁不想归家呢。
燕惊尘从北典府司的门出来,没有回内京康平街的盛府,而是换下了身上的官袍,穿了一身暗青色的武夫短打,一路牵着马,从内京出来,去了外京。
外京允人纵马,出了内京后他便上了马。
高大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漫不经心的握着缰绳,骏马顺着马缰的方向转身,缓步在街中前行,马蹄发出哒哒的声音,在静谧的街巷中飘远。
北风卷起他的衣袍,似是鞭子,啪啪的抽在他的面上,吹的他微微眯起了眼。
之前在盛家前厅跟齐云天打架的时候,他面上的面具被打坏了,后来被丫鬟捡出来了,盛枝意命人拿去修,现下还未曾还他。
他之前戴那个面具,是因为脸上的青胎一直不曾落下,他还要每日涂药,现下青胎痕迹已经淡没了,他便也不再戴,只昂着一张面四处走。
今夜,他要去寻个朝中的大臣。
大臣姓钱,手里恰好有一些对盛右相有利的证据,若是他肯将这点东西交出来,那盛右相兴许有翻身的机会。
为了这么点东西,燕惊尘从内京出来,一路赶到外京来找这位钱大人。
钱大人的府宅在内京里,但是钱大人并不常住在内京,他在外京置办了一处宅院,养了几个美人儿,每日回来享尽男女之乐。
燕惊尘找不见,只让仆人传话,叫燕惊尘在府门前等。
既然是来求人的,那就得摆开求人的姿态,燕惊尘便安静的守在钱府门口等。
他这一等就是一整夜,风吹麻了他的脸,钱府的门都没开过,燕惊尘也不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