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左手边第一个和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空悬着。
往日,这两个位置都是盛枝意与盛山郡的,没人来坐,他们俩不回来,这位置也空悬着。
盛枝意来的稍晚,她到的时候宴席上人声鼎沸,只有盛右相还没到,不知道是不是在堂后书房和族老们言谈。
盛枝意因为这些时日跟燕惊尘闹别扭,心里一直不舒坦,来了麒麟街盛府,也懒得去堂后寻父亲,只先进了前厅。
前厅里面坐满了盛府的各路亲戚,有的远有的近,他们都靠盛右相的蒙荫活着,各家子侄也都凭着盛右相的门路寻到了不错的去处,所以每年年宴都格外殷勤。
盛枝意一到场,便一大群人围上来吹捧她。
她也早都习惯了这种场合,只回应了两句,后便跪坐在了父亲主位的右侧矮案后方。
案上摆了一些瓜果点心、一壶热茶,让人在开膳之前用,开膳之后才会挨桌送上食物。
等父亲过来的期间,盛枝意还被迫瞧了不少小心思。
人嘛,利益纠缠起来,再温和的人也难免有自己的算盘,谁都想在当权者面前谄媚,所以每年到了这时候,都能出来不少事。
特别是盛右相前段时间将盛山郡丢出去,并放话说“他不死盛山郡不得回京”之后,整个盛族都跟着生出来了些许妄念来。
盛右相这是没儿子啦!
没儿子,这是要绝后啊!
所以不少人都琢磨着将自家的儿子送到盛右相膝下来养,希望能分得盛家这一杯羹。
盛枝意将这些人盘算都看明白了,也不点破,只在心里觉得好笑。
这群人不懂,盛右相对他们这对子女这么好,是因为爱他们的母亲、爱他们,而不是因为什么延续香火,如果盛右相真的只想要儿子延续香火,最开始就不会将盛山郡赶出去。
所以盛右相不会为了香火,去接纳旁人生下来的孩子。
但他们不明白。
有些人活的庸庸碌碌,一辈子都在妥协,没有一点自己的坚持,把爱情和子女当成可以交易的工具,所以只论价码、算利弊,不曾问一问自己的心,所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盛右相不肯续弦纳妾,为什么盛右相能纵容自己的女儿胡作非为,为什么盛右相能为一个孙女请官,为什么盛右相能将自己的亲儿子丢出去。
盛枝意思索到此时,恰好听见外面有丫鬟高声喊道:“见过老爷。”
是盛右相到了。
盛枝意便放了手里的点心,随着所有人起身,准备给盛右相行礼。
她起身往门口一瞧,便瞧见盛右相从门外行进来。
今日过新岁,盛右相穿了一身贵气的紫色儒衫,上绣银色迎客松,胖老头瞧着笑呵呵的,一脸的喜气洋洋,进门的时候瞧见众人,摆了摆手,直接道:“自家人不拘泥,都坐。”
盛枝意本也想跟着落座,但她眼眸往后一扫,竟然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燕惊尘穿着一身浓青色的武夫对交领长袍,其上绣着松竹,头顶墨玉冠,一张脸端正冷肃,周身萦绕着几分血腥气。
众人瞧见燕惊尘时,眼眸都不自然的躲避了两息。
燕惊尘近些时日名声鹤起,他们跟盛府亲近,都知道燕惊尘在北典府司的名声,都不喜他——北典府司的名声就这样,猫嫌狗憎,没人搭理。
但他跟在盛右相身后,这些人也不敢摆出脸色来,所以只能避开目光不看他。
偏燕惊尘不觉得自己讨人厌,他走哪儿都显得自在极了,站在盛右相身后,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似得,一路跟着盛右相进席面来,盛右相行到最上方三截台阶上的主位坐下后,燕惊尘竟然自行走到盛右相左手旁,坐在了空着的位置上。
那是盛山郡的位置,隐隐象征着盛府接班人的地位。
燕惊尘这么一坐下,整个前厅的人都跟着隐隐急了——这地方,他们盛府自家人都没坐下呢,怎么来了个外人坐下了?
偏燕惊尘坐的理所当然,谁瞧他,他都是一副“我生来就该坐在这”的模样。
盛枝意瞧见他坐在这,心里也是漏了一拍。
按着这些高门大户们的规矩,主君下首的位置,只有自家人才能坐,这两边位置又分男左女右,盛枝意在右,盛山郡在左。
若是家中没有独子,那主君下首左方的位置,便该留给女婿,常言道,女婿便顶半个儿,在这种家宴上,女婿跟儿子是坐在同一处的。
盛枝意瞧见燕惊尘坐在这,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