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

外面的吵闹她掺和不了，她的孤独也没有人知道，她只能蹲在那儿，和死时候的自己对视。

盛瑶光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许酸涩和难受。

她突然间明白了姥爷在手札上写的“死者为大()?()”

是什么意思。

“都住手，白太太，我们能理解您想让孩子入土为安的心情，但是案子没破，杀人凶手还没找到，你现在把尸体接走，我们该怎么为您的孩子报仇？()?()”

季言一匆匆的用身体挡住白母和那些亲戚，奋力将两拨人分开，整个停尸房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请您相信我们，给我们一点时间，我穿上这身制服，就一定会对得起它，等尸体检验结果一出来，我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带尸体走。()?()”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白母之前歇斯底里的像是只狮子一样抢人，现在却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季言一的防线，眼见着抢不过了，眼泪唰的一下就下：“今天就得带走，否则我女儿就没办法转世投胎了。”

“什么转世投胎？”季言一蹙眉多问了两句。

通过白母和白母身后的亲戚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季言一才知道，原要把尸体入土为安才行，然后算了个好日子，就是今天下午，所以白母才过来要尸体，但是这边没做完尸检，白母没要到尸体，情绪激动之下才开始抢。

季言一本想让其她同事连拖带拽的把白母和白母的亲戚们都带走，但是白母那头还没冷静下来，一扭头又看到了跟在季言一身后的赵启云，白母愣了几秒后，当场发疯，比刚才更凶猛的向着赵启云扑了过去。

“就

是你！我女儿就是因为你才被劝退的！我女儿的一辈子都被你毁掉了，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赵启云吓了一跳，匆忙转身跑开，季言一只能再继续和同事们管这些，最终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分开，带到了两个休息室里。

等这群人都离开的时候，季言一才松了一口气，他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盛瑶光不见了，他转头找了一圈，最终在停尸房里看到了盛瑶光。

盛瑶光就蹲在地上的白元的尸体的旁边，用散落在地上的白布将白元的尸体遮盖住，然后蹲在一旁看着地上的白布，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将她的轮廓都照的有些模糊，季言一进来时她都没有发现，一直蹲在地上看地上的白元。

“为什么要给她盖白布？”季言一缓缓蹲在盛瑶光旁边，他蹲下时也比盛瑶光高一头，声音轻和的从盛瑶光头顶上落下来：“不怕了吗？”

“我觉得她挺可怜的。”盛瑶光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回：“她死了，她的所有家人都在看她，但是她不知道，她在看她的家人，但她的家人不知道，也许，我该想办法帮帮她。”

每一个含冤而死的人，都有无法诉诸于口的恨，驭鬼师的责任，就是让死人开口说话。

她如果只是因为个人的仇怨而不想承担驭鬼师的责任，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她想这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她自然就没看到旁边的季言一骤然温软下来的眼神。

那时候的盛瑶光蹲在地上，柔软的嘴唇微微瘪着，像是要哭一样。

季言一锋锐的丹凤眼缓缓抬起，一寸一寸的将盛瑶光纳到自己的眼眸里。

真奇怪，每一次和盛瑶光在一起，盛瑶光都能给他别样的感觉。

他在盛瑶光不知道的时候看了盛瑶光好久好久，直到盛瑶光抬眸望向他的时候，他才骤然偏过头，然后低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警察就是要让死人开口说话。”

“这条路会很难，但是没关系。”季言一抬起手，将地上的白元尸体抱起来，放到了停尸床上，然后用手一寸寸的捋过白布，将有些褶皱的白布捋的笔直，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十分认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肃穆，声线也变得郑重：“我和每一个受害者的尸体保证过，我捋过尸体白布的手，也终将为凶手戴上镣铐。”

盛瑶光吸着鼻子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停尸床旁边的季言一。

季言一肩背挺直，眉目冷冽，虽说是一身冷冰冰的样子，但是站在这儿却有一种沉稳的安全感，好像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遭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往季言一身后一躲，季言一就一定能挡住。

盛瑶光心里一阵敬佩。

正是有了这种人，那些没有遇到驭鬼师的横死者，才能有一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