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呵——”
繆云归反过来要问,“你觉得我是对他有怨言?”话里话外都是鸣沙这个人狭隘,自以为是把她们兄妹两个关系想的非常差劲。不然呢?鸣沙似乎想不出其他原因。他握了握龙头拐杖,目光渐归于随意。
陈聿为什么成分。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初繆云归母亲佘敏抛家舍业从荆州跟苍爷来梅罗科。倒卖人口、赌博诈骗,什么丧良心的事儿没干过。生意越做越大,夫妻感情却消磨的一干二净。不是吵,就是闹。苍爷烦了、腻了。在外面包了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生孩子。娜卡莎凭着肚里的那三两肉登堂入室。生了陈聿为那个小畜生还不够,还想再生个闺女讨欢心。
佘敏当初肚里怀着繆云归。生意上分心劳力,孕期殚心竭虑。她年纪大、又胎大难产,在产房生生耗了三天三夜,最后孩子是生出来了,人也死在手术台上了。
繆云归哼声闷笑,搓了搓宝珠软软的手指头,紧跟宝珠哼唧一声。“祖……”她捏住宝珠的嘴,“鸣沙叔,咱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么?是你砸了我的场子,管他陈聿为什么事儿。转移矛盾,当婊子立牌坊,我了解。”
鸣沙稳如老狗的表情微微松动。
“你有什么不满,咱们私下聊,你先放了孩子。”
宝珠后背紧贴着繆云归胸脯,耳边强烈感受到她吸进呼出的气流。“按道理。”繆云归凑近跟宝珠商量。音色微微,“你爷爷欺负我,我是不是就得找你算账?贱丫头,你想跟我这儿长脸,门儿都没有。”她起身时还是笑着的。繆云归松了握着宝珠的手,把枪收回腰间。全部力气倚着她的宝珠‘咣叽’坐在地上。
红扑扑的小脸儿鼓鼓囊囊。
鸣沙伸手去拉宝珠,繆云归抱臂,一只足尖逮住小丫头短胖的手指。“嗯——”宝珠光洁的额头顿时爬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体恨不得扭成麻花。
“繆云归!”
鸣沙气急败坏,又直起腰与她对视。繆云归恬然一笑,云淡风轻。“鸣沙叔,你不是想跟我谈么?不请我坐坐?”
鸣沙一抬眼,周围一圈儿都是黑洞洞的枪口。
——事先楼下闹的人都上来了。
局面毫不意外彻底翻转,也可以说是原本就不在鸣沙的掌控中。繆云归根本就不是单枪匹马闯敌营的主儿。
鸣沙胸口里憋着一股气儿。他在梅罗科也算是个人物,七十大寿上被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下了面子。他脸上挂不住。但转眼看满脸狰狞色的孙女儿。
他赔笑,“哪里的话。坐。坐。”让出位置。
繆云归抬脚走上几步,‘哒哒’的脚步声挑动他的神经,她挑了鸣沙指定以外的位置坐下。
而宝珠手上卸了力气,不受控得地上扭几下。
“来,小孩儿,倒杯酒。”
宝珠捂着手指,爬起来,想不动声色的溜掉。她并不打算一直在这儿当活靶子。耳边响起繆云归没有温度的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她后背顿时绷直。
“倒酒。”
鸣沙大方拽了把宝珠。宝珠一激灵,捂着手指,甩了甩。折返回来。繆云归注视她。连拿酒杯的指尖都能感觉到尖锐的疼痛。鸣沙焦躁,用力搓动佛钏的声音在静谧得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宝珠右手托着左手,小心翼翼的将满溢的酒水递到繆云归面前。她脖颈僵硬,微微躬着,并不能看见繆云归此时是什么表情。
但鸣沙可是将她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那副阴狠乖戾的脸露出怪笑,纤细葱白的指尖有一搭没有搭在实木边桌敲动,他呼吸凝滞,满脸讨好的笑挂脸,久久不敢撤下来。
陈聿为前两年间接接管了苍爷的生意,近乎于垄断的状态,鸣沙混迹于梅罗科几十年,也很难与苍爷的势利硬碰硬。繆云归又是苍爷唯一的小女儿,明面上陈先生纵着,苍爷宠着。鸣沙舔了舔嘴唇,打趣儿的话还没说出口。
比方才更恐怖的事发生在宝珠身上。
谁能想到繆云归藏在袖兜里的手里攥着一把瑞士军刀。
宝珠小指染着大片的,刺目的红,泡在酒杯里,浮出一层沫。繆云归一条瘦健的小臂压在桌边,笑意深浓,眯眯眼。而宝珠——因为指尖刺开一个深而狭的口子惊恐、疼痛、呆滞。“你——”鸣沙气极了,一侧手臂颤抖,他双目猩红,不同于众人的呆,他手上蛮力,似乎要一秒钟将佛钏揪断。
女孩失神,滑落地板,随着她的动作又引发一系列混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