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挺严,破天荒的是两个老师来监考,东铁小学都是一个老师监考,中间还出去上个厕所啥的。开考前念了一大堆什么什么纪律的。高超不需要抄,也不认识谁。
同桌是一个穿得挺干净却长得不好看的小男孩儿,他偷偷地把几张硬的厚的纸放在高超的文具盒下面,然后小声说:“给我抄点呗?”
“我不要,我也不敢,我是东铁的,我们老师可厉害了。”高超的意思很明确,怕老师收拾自己。他可傻了,可能还不太知道,自己已经小学毕业了。那孩子悻悻地把纸收了回去。
语文的作文是“给……的一封信”。高超写的是给教育局长的一封信,里面写了应该多关心一下屯子里的小学的校舍,还有老师拿教鞭打学生的情况。回家妈妈问高超咋写的,高超没敢说实话。高超担心了好长一阵子,怕真有领导来找自己谈话调查,不过没有,看来是多心了。
上初中时要骑自行车上学,可是高超个子小,十多里路说多不多,说少,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少。等到了学校就特别累,小孩子么,对自己要求不严格,有时就睡着了。
那时老师是不管你的,你爱学不学,你爱睡就睡。小学学习靠的是小聪明,初中就不一样了,知识上有质和量的双飞跃,科目又增加成七八科,什么历史、政治、地理、生物一涌而上,压得高超有些发蒙,成绩也就一落千丈。虽然不是倒着数,却跟小学时的出类拔萃大相径庭。自己也着急,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拉下得太多,基本没有赶超的可能,从自己心里就放弃了,只是学一些自己爱的学科。
妈妈说了他好几次,也不见效果,又舍不得打,就凑合着读了一年。等高超上初二的时候,爸爸妈妈决定让他降了一级,又念了一次初一。其实后来高超的成绩也有所起色,几何还打过满分,只是代数太差,尤其是因式分解那部分学得不好。
那天恰逢刘龙的大哥、刘大傻子在来家里串门,高超写作业他就在旁边看着,边看边笑:“嘿嘿嘿,你写呀,咋不写呀?”看着他边流口水边说话的样子,既恶心又生气。
刘大傻子有一年去县里出民夫修路时,因为傻,不会躲车,就被拉料的车给撞了,算工伤。县医院的大夫看他是个傻子,也没法判断是原来就这样,还是被撞之后变成这样,就只能给他开健脑的药,叫脑复康。刘大傻子吃了几年竟然好多了,不再见小孩就撵,进而精明起来,还添了新毛病,偷。他爱偷东西,谁家的东西也敢偷,偷了东西怕人找,还不往屋里拿,藏到别的地方。说话也清楚起来,不再是嗷嗷的叫,只是边说边流哈喇子。
高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傻子笑话。
可做不上,就是做不上,有人说:“数学这个东西,牛逼的人是真牛逼,不行的人是真不行。”
高超觉得学习这个东西就是过坎,也叫渡劫,一关一关过就行了。渡劫得有人帮,高超是谁帮的?高磊。
高磊每天都自己学自己的,气得妈妈骂他,“你管管孩子,管管小龙。”
高磊心里不乐意,但也不能不过来看,看高超在那里憋不出来,傻子在那里嘿嘿地笑,气得他先是把高超按到旮旯儿一顿揍,打得高超是既委屈又不委屈。
揍够了把高超按在桌子前给高超讲了一遍,什么提取公因式,完全平方式,平方差公式,分组分解法,还把高超认为是天书的十字相乘法给讲了一遍。高超觉得,人就是贱,不挨打不会,挨了顿揍之后一下子开窍了,从那时开始数学对高超来说没问题。
感谢傻子的笑,感谢哥哥的揍。
等高超降了一级之后,学习又名列前茅了,还和关莹莹在一个班级。哥哥偷偷地问高超,是不是想跟关莹莹在一个班才故意学得不好要降级的,要不就是会,不好好答卷。高超气得不行:“我有那么傻吗?再怎么着,也不能那么做啊。”
一个班级了,又是一个屯子,每天上学时间也都差不多,就能碰到一起走,放学也一起走,赶上下雨天就替她背着书包,遇到水坑还能拉着她的手一起过。
他们就心照不宣着,谁也没有说谁喜欢谁,也没有互相拒绝。她学习却越来越不好了,尤其是俄语,每次都打十几分,甚至是个位数。
高超每天上学放学给她讲完这科讲那科。
她边蹬自行车边眼巴巴地看着高超:“高超,咱不讲题了行不?我听不懂。”
看见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依然那么漂亮,脸还是那么光滑,牙齿还是那么洁白,心里却很无奈。
她可能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