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海到了养心殿，往殿中一跪，给皇上皇后请安，低着头不敢言其他。

皇后使人拿上来几个杯子。江福海手里捧着几个杯子，站在外间：

“还请周公公过来看一看，这东西，公公认不认识。”

周宁海站起来躬着身退到外间，就着江福海的手看了一眼他捧着的东西，是几个烧春桃花样的白瓷杯子，他自然认得出来是翊坤宫染病宫人用过的东西，联想到富察贵人前些日子发烧的事情，心中有几分明白，强自镇定道：

“公公拿着几个茶杯，不知道要我认什么？”

“翊坤宫里的器具，周公公身为翊坤宫总管，怎么竟然不认识吗？”江福海慢悠悠的道。

周宁海道：“江公公说笑了，翊坤宫宫人众多，并不是每件器具我都记得。”

江福海道：“这几个杯子，是宫中疫区销毁物件在册的一套茶具中的。杂家查过册子了，翊坤宫是最早有宫人染病的，那宫人用过的东西，床帐被褥，一应衣用都是事发当天就销毁了。唯独这套茶具……是转天才拿去的。帮公公作假的太监已经伏法，周公公，皇上面前回话，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啊。”

周宁海心知不妙，这套茶具确实是转天才拿去的，他原本也是想着混到延禧宫或者咸福宫里，时疫来势汹汹，就算主子染病，也查不出来。只是华妃不想这时候生事，他就也拿去销毁了。他是派底下的太监送去销毁的，却不知为何到了皇后手里，说是从延禧宫搜出来的。

他只能咬死了说是已经销毁，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皇帝看得厌烦，挥挥手道：“带到慎刑司去问。”看了看案上的奏折又道：“苏培盛去跟华妃把话说明白，若不是翊坤宫所为，朕必不会冤枉她。”

苏培盛应声下去了。皇后也带着一干人证下去，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呢。

安陵容在钟粹宫等待了多时，不见御前有人来传，心里稍稍放心。想必皇帝并不愿意此时有太多人站出来指认华妃。

翊坤宫这头周宁海刚被带走，华妃就知道了，本想去养心殿保下周宁海，下面的人劝她。为着个奴才去触残害皇嗣的霉头没必要，皇帝只传走了周宁海就是不想让她牵扯进来，她若这时候去养心殿要保下周宁海便是不顾皇上的良苦用心了。

华妃只能咬牙在翊坤宫等着，这一等，就等来了周宁海进了慎刑司的消息。苏培盛来回的话，只说皇上叫他来传话，让华妃不必惊慌，奴才做的事影响不到她身上。

华妃瞪着眼睛：“不是说周宁海并没有招认吗！怎么就要进慎刑司了！翊坤宫绝不可能做下这种事，皇上现在可得空，本宫要面圣！”

苏培盛躬腰赔笑道：“娘娘，娘娘息怒，奴才知道周宁海伺候您多年，娘娘心里不落忍，只是此事毕竟是关系到皇嗣。还好在是富察贵人如今已经退烧了，若是前两日正是高热凶险的时候，恐怕不是传一个周宁海就能过去的。皇上总归要给整个富察氏一个交代不是？”

华妃紧紧抓着椅子道：“富察氏又如何？！本宫哥哥战功赫赫，刚刚得胜还朝。本宫没做的事情她富察氏还能硬安到本宫头上不成？！”

苏培盛心里直叹气，这战功赫赫如今是别提最好啊，偏华妃不知避嫌还时时挂在嘴上：

“娘娘啊，您是不怵富察氏，可是富察氏是满洲上三旗的大姓。皇上爱惜年大将军，疼惜娘娘，可也要考虑世家大族的想法不是，您这样不依不饶的，为难的是皇上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上也不舍得叫您沾手，只是传了周宁海去。您也体谅体谅皇上的心思啊。”

华妃沉默了，她心知苏培盛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此事她确实没有做过，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又想到当日周宁海向她进言要把宫人用过的器具送到延禧宫，只是她并没有应下。难道是周宁海事后又背着她下了手？

她心里不确定，也就先忍下了这一节，颂芝送走了苏培盛，华妃吩咐底下人想法子去慎刑司问问周宁海，若是他没有做过，她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

又吩咐人去查桑儿和那个宝鹃。

转日晚间皇帝点着灯正在批阅奏折，近日事务繁多，时疫还有许多清扫结尾的工作要做，西南土司蠢蠢欲动，西北边疆虽然已经平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下去。

这时苏培盛来报。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是周宁海……死在慎刑司了。”

皇帝停下朱笔，深吸一口气，把笔往一旁的砚台里一摔，道：“请皇后进来。”

剪秋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