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温柔款款,又古灵精怪?”公孙书鸿的眼中已是爬满了血丝,那鲜红仿佛下一瞬就要流溢而出了。
林恒烁虽是讶异,但还是竭力控制神色,朝他缓缓点头。
得到确认的公孙书鸿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狂喜就要冲出客房,却被一人重重按下。
“书鸿,你先冷静!”楚戎戈晃着他的肩,“此时栖雁楼早已打烊,要见到此人最早也是明日酉时了!”
听到小师兄的声音,公孙书鸿方才找到几分实感。
“抱歉,方才是我失态了。”他扫过面露惊色的众人一眼,缓缓开口:“听林小将军所言,这个舞姬极有可能是我师尊,秋渺的近亲。”
“就是书鸿哥提到过的那位故人吗?”魏子淳恍然大悟道。
“是的”,公孙书鸿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初次遇见师尊是我十四岁那年的事,如今已是过去九年多了。”
永宁九年十月,长安。
人生如梦,富贵荣华尽成空。
去岁逢秋,他还是皇城贵族中的第一公子,天资聪颖,才兼文武,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今时今日,却已落得家破人亡,流落街头。
这几日来,他早已习惯了饥肠辘辘、蓬头垢面的感觉,仿佛这十四年来所有的锦衣玉食都已是前尘往事。
他已有足足三日滴水未沾,此刻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正常乞儿的样子,好混得平安出城。
脚下的地面越来越软,腹中抽痛散去了大半,若是就这般去了,似乎也是不错的呢。
再有知觉时,他已不知身在何处,好像是被人救了一命吧。不过“救”这个字眼对如今的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可笑:众人若知晓他是何人,不争先着上官府那用他的性命邀功请赏,那他恐怕就得感恩戴德了。
想到这,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一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鼻息乱了一瞬。
然而,这极细微的异样却似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听到了一连串“听听框框”的响动,不及细想只觉脸上一凉,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自上方响起:“你总算是醒了,我在水里加了盐,你慢些喝,不然会难受的。”
闻言,他才反应过来真的是有人救了自己,脸上的凉意既非刀剑,亦非铁链,而是一碗水。
他迫不及待地睁眼想即刻看到恩人的面容,然而眼前早已是迷蒙一片,根本辨不清轮廓和色彩。
原来,自己在意识到得救的那一瞬就已经泪如泉涌。
这可真是太没出息了。
脸上传来痒意,是那人在拭去自己的泪,他定了定神,复又睁眼。
“谢……恩公救……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似是觉得他的状态好了些,那人的声音也轻快了几分,“我姓秋,单名一个渺字,你呢?”
此时,他的目光才勉强映出了眼前人的身影。
那人披散着一头极为柔软的粉发,一双灵动的丹凤眼仿若九天银河,又如无瑕美玉那般,没有半分杂质。
“公孙……书鸿。”他心知这个姓氏、这个名字一旦出口,生死便是再也由不得自己了,但面对眼前这个人,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秋渺只愣了一瞬,随即放下碗,轻轻扶起刚从阎王殿走了一遭的少年。
“很难过吧。”那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嫌恶,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同情,真诚无比,温柔至极。
似是被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引燃,公孙书鸿再也抑不住澎湃心潮,靠在那人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此时他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
自那日起,他有了师尊,有了新家。
看来,上苍终是待他不薄的。
永宁十四年,天门山。
过去的五年,是公孙书鸿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他远离尘世,潜心修行,整个天门山只有他们师徒和师尊的挚友——玄戈门应龙长老,江云树。
然而短短不到三月的时间里,师尊却突然一病不起,他明明才刚至而立之年,又怎会……
公孙书鸿重重地甩了甩头,好像这样就能把涌起过无数次的不安赶出大脑似的。
“书鸿……”
“师尊!”公孙书鸿冲至榻前,似是怕惊扰到眼前人,又压低了嗓子轻声道:“师尊感觉如何?”
秋渺缓缓勾起一抹苦笑,他轻轻摇头,将视线停留在一封信上。
公孙书鸿只觉得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