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他转向秋渺,望着那个拯救他于深渊的人,眼底温柔如水。
“要是能带他一起回去就好了”,这个念头仅一闪而过就被江云树自己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还不知他是如何看自己的呢,有这种想法着实不该。
转眼间别时将至。
在秋渺送自己的路上,江云树一直在想要不要干脆直接问他是如何看自己的,或者直接请他来玄戈门。
正自胡思乱想,秋渺却突然从身后将他抱住,力道之大锁得他动弹不得。江云树感受到那人如擂鼓的心跳声时不禁心头一喜,正欲开口,却在听到接下来的两个字时彻底僵住。
“别了。”
半晌无言,直到两人的气息都平稳下来,江云树才颤声道:“又不是不再见面,为何要这么说?”
少顷,秋渺终于松开他,恢复了往日神色。
“那我日后若是登门拜访,你可会欢迎?”秋渺俏皮一笑,冲他眨了眨眼。
江云树见状长出一口气,他只连连暗道幸好,半点也气不起来。
“何止”,他执起秋渺的手,郑重无比地凝着那双丹凤目,“只要你愿意,我的归所随时向你敞开。”
秋渺没有回答,只是略微勾起唇角,轻声道:“走吧。”
三个月后,公孙书鸿带来了秋渺的信。
江云树最终还是没能知晓那人到底背负着什么,也不知那人究竟如何看待自己。
秋渺在信中只言早年时走火入魔,本就只能活到二十八岁,多出两年已是意外之喜,不必为他感到悲伤。
他说此生除自己和书鸿外并无牵挂,只望书鸿能拜入自己门下,望自己能连他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真是好过分……小舞鸢起码还在最后一瞬言明了一切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让你宁愿带着它下地狱也不愿说与我知,还是说你根本就……从未信过我。
听罢,南宫穹宇唏嘘不已,“他们都是太好的人,本不该承受这么多的。”
“而且只是因为‘野心’这样的理由”,东方曦炎放下抱着的手臂,轻轻一扯南宫穹宇的衣袖,“说说你们揽星阁,十七年前的叶权前辈可是整个玄门最耀眼的存在,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你这可就是折煞我了”,南宫穹宇连连摆手,“说来惭愧,我知道的一点不比你们多。”
“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人,一个身死,一个失踪,唯有阁主师尊一人知晓详情,但他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此事。”
“按理来说,就算当场坐实了重罪,也应送回揽星阁行刑,只需邀其他门派观刑即可。可对于这个明显的问题,师尊也不愿透露半个字。”
“如此看来”,东方曦炎仅以一指抵住下巴,“叶权前辈犯禁定有特殊缘由,一则他风评一向极好,二则皇甫阁主如此态度,很可能是出于悲伤。”
“是啊”,南宫穹宇往后靠了靠,“当年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整个揽星阁就没几个人相信。但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没有阁主下的缄口令,也几乎没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了。”
永宁十九年二月,登州东篱客栈。
众人住下三日后终于收到了渡口附近传来的消息,便一齐赶往群岛仔细搜索。
这里真是个好去处,万里晴空下,海浪卷起千堆雪,若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然而,一座石碑上暗红色的“无间”两个大字顿时令众人心下一紧。
显然,这座岛已经被人清理过了,除那块石碑上的之外,再没有任何文字符号留下。
但有些东西存在过的痕迹是很难被清除彻底的,比如眼前这个明显被人工开凿过的石洞:洞壁上层层叠叠的利刃划痕,和石洞融为一体的囚牢与刑具,以及大片大片为暗红所浸染的地面。
眼前之景让人不自觉地捂住口鼻,好像真的能闻到这陈年血迹的腥味。
南宫穹宇见已有人几欲作呕,忙示意先出石洞再详谈。
“他们已经发现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有的人惊于“发现”,有的人惊于“他们”。
“若对方还算谨慎之人,于几日前发现我们的踪迹倒不奇怪。头疼的是,这岛上多年的痕迹绝非乐之弦一人之力所能及,仅她一人就已如此棘手,现在又多出这不知有几人的同伙,便更是……”
后半句“难有头绪”顿时被生生咽下,南宫穹宇猛然环顾四周,却除他们一行人外再无半个人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