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守时，我一向喜欢你这一点。”黑衣女子背对着黑衣男人，纤细的腰身似乎要被山崖前的风吹断。

山崖的对面是另一座山崖，另一座山崖上挂着一条银河般的瀑布，两边山崖都生着茂盛的奇花异草。风把瀑布吹散，映出了彩虹，彩虹横亘在两座绝顶的山崖间，幻境如梦。

“那是自然，若我是个不守时的，和你的契约不也成了笑话。”男人的长发被吹拂过来的水汽打潮，氤氲出柔和的光影。

女子转过身来，远山黛下的墨绿色瞳仁映出彩虹的光。女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即使是身着式样简单的黑衣，也看得出是光彩夺目，人间尤物。“你的契约困了我有三百年了吧？因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五十年决斗一次，到今天是第六次了。”

“我记不得了，我也不用记得，我只要记得我们的契约是，只要我打败你，你就不能出了这座山，更不能向帝江交出那四分之一的白泽图。”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女子笑，“明明你听了帝江的话偷出了白泽图，为何又出尔反尔，不愿将白泽图交给他？当日你突然反悔，若不是我帮你对付他和梼杌，也许你就成了他的腹中之物了。还是，你早就料到，我会不顾一切帮你？”

“我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若我早就决定和帝江翻脸，我就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偷出白泽图了。话说回来，因为你站在了我这边，所以我感激你，对你不错啊，找了这么个极美又极隐蔽的栖身之所给你，让你不用像我一样东躲西藏，风餐露宿。”男人笑，笑着的神色里却隐隐藏着一丝荒凉。

“风餐露宿？”女子冷笑，“饕餮大人谦虚了。你的胃口可比我大多了，这几百年来我吃的人，加起来，还没有你十年吃的人多吧？”

“我不吃饱一点，天天饿着肚子，万一哪天被帝江找到了，不就被他吃了？弱肉强食而已。”男人笑道。

“熠，”女人突然正色道，“明明我们两个才是最像的，可我真的一点都不懂你。”

“懂我的，一个就够了。”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幽远。

女子自然知道男人说的是谁，她的心突然隐隐作痛，明明她才应该是和他最最般配的那个人啊，可他偏偏喜欢上了那个小东西，那个“四不像”，那个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的食梦貘。而她穷奇，这个可以和他并肩作战，力挽狂澜的人，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女子的怒火不可遏制地窜了出来，她握紧了拳头，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手掌里。“那就不用多说废话了，开始吧。”

女子杏目圆张，汗毛竖立，肌肤生刺，青筋暴起，转眼化成了硕大可怖的巨兽。巨兽长毛如虎，身有利刺，背有双翼，叫声如雷。巨兽振翅而起，暴怒吼叫，盘旋挑衅。

男子也化身为兽，羊角虎面，威风凛凛。

两兽腾跃相扑，一瞬地动山摇，风云变色。崖上震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夹杂着的大石植被盘旋舞动。两兽实力相当，拍打撕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饕餮闪转腾挪，穷奇则受制于硕大的翅膀，反而渐渐落了下风。穷奇被扑得一个翻滚，想振翅腾起，却被闪电般的饕餮抓住了后肢，穷奇吃痛，被饕餮拖拽，重重摔在地上。

饕餮得意，上前查看。却不知穷奇竟是伪装，上前抱住饕餮，以翅膀为困笼，竟缚住它滚向崖边。滚落悬崖的那一刻，穷奇双翅骤然展开，想将饕餮扔下去，却不知饕餮死死抓住了穷奇的翅膀。穷奇被饕餮坠得直往下落。

饕餮幻化人身，立时消减了重量，穷奇见状，翅膀上立刻生出尖刺，想要饕餮吃痛放手。

穷奇却还是低估了饕餮，饕餮手掌已被尖刺刺穿，却还是死死抓住穷奇的翅膀。穷奇飞回了崖上，幻化回了人身。望着跌在地上双手血肉模糊的男人，她的怒火一瞬消失殆尽。

“我终于还是赢了，几百年了，无论如何，我终于还是赢了一次。”女人道，声音里有极其克制的冷漠。

“我确实没有想到你的翅膀竟也能生出尖刺，看来还是我低估你了。”男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骄傲的光，“潋滟，你为何在过去的三百年里都不曾使出过翅膀上的刺？”

被称为“潋滟”的女子一怔，“你已经快三百年都没有叫我的名字了。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名字。”潋滟脸上显出一抹莫测的笑意，“因为在过去的三百年里，你都不曾提到过她。而今天，你提到了。”

男人有些颓然，双手传来的剧痛扭曲了他英气的五官。“你赢了，你可以不用遵守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