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去想了。他适才思考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他到底是谁，他在哪，他要做什么以及现在该怎么保住小命。

他究竟是厄尔还是原身，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或许这种繁杂的事情在当下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哪个灵魂都已经失去了所有羁绊，家人全部去世，踽踽独行，无论是谁都没所谓了。

眼下，他是厄尔。

“夜巡。”

一道低而沉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让厄尔回想起生前看过的某部恐怖片里墓园大爷的低沉嗓音。

他瞬间回过神来，并觉察到自己当下的神思不够清醒，面前杵着个夜巡灵，还有心思去奇思妙想。

虽然这家伙目前一副无害的老实模样，可在厄尔的记忆里这种名为夜巡灵的宝可梦会吸走人的灵魂，拐走为大人所不喜的恶童，属于不亲善人类的宝可梦。

熟称熊孩子杀手。凭这一点，厄尔还蛮喜欢它的。

“夜巡。”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厄尔凝视这尊贴地漂浮的抽象大幽灵，嘴角不觉抽了两下。

他突然记起宝可梦的设定是能够听得懂人话的。

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决意开口同它交流。

他嘴巴张开，喉咙颤动两下没有说出话来，像一个久遭幽闭与世隔绝的病人丧失了语言能力。

失声了么？他眉头紧蹙，暗忖着自己失声的原因。

是因为太久没说话，还是原身承受了超限度的恐惧身体产生了应激，总不至于因为火灾浓烟侵染的缘故导致他成了个哑巴。

大概率不是后者，毕竟人都魂穿死而复生了，喉咙却没修好的故事实在过于狗血。

他捏住喉咙，按了几下，没有不适之感，动了动舌头，哼两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幸甚，声带没坏。

在确认嗓子没问题后，他又一次尝试开口说话，有些结巴，但总归把嘴里的话语吐了出来。

“为什...么，跟之...我？”

他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语言并非自己习以为常的汉语，而是一种较为古怪的发音，大概是宝可梦世界的形式语言。

自动机理论么？很智能的魂穿。

夜巡灵：“灵，夜巡灵，夜巡……”

厄尔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夜巡灵的大堆废话。

说是废话，是因为厄尔根本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

在确认语言不通之余，他不禁苦笑着感慨自己的愚蠢。毕竟不是动漫里的角色，他没有精灵语这个通用技能。

好在证实了一点，精灵能听懂人话，至少夜巡灵能够明白他话语的含义，并据此作出回应。

忽略语言不相通这一点，他们能够正常沟通，加油！

厄尔：“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夜巡。”

在经过最初的磕绊之后，他说话逐渐通顺，“目前的情况是你明白我的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了保证我们能够顺利达到彼此目的接下来我问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吗？”

厄尔话说的直白，他觉得和这种危险的幽灵宝可梦交流简单直白为好，拐弯抹角只会浪费时间。至于不礼貌的问题，只能说别想太多，该死还是得死。

夜巡灵晃动如烟气般的头部以示同意，没有继续发出低沉的夜巡声。

“你认识我？”

夜巡灵摇头。

“因为某种原因，所以跟着我？”

点头。

“我身上有吸引你的东西？”

……

一番波折，他大致了然了这家伙为什么跟着他。

他身上的某件东西吸引着它，它想得到。

在弄清缘由后，厄尔不得已把全身上下脱了一遍（其实就内裤和小熊睡衣），冻得浑身战栗，不见它所求之物。

这就让厄尔十分无语，这会儿刚没了家人，孑然一身，啥财物没有，你还想从我这要走点啥呢？

说到底你还是图我身子！

一阵凉风吹过，厄尔一个哆嗦，夜巡灵头顶磷火状的雾气随风晃动，阳光落在它森然的骨质面具上被同化一般也变得惨白起来。

他身体发颤，下意识小退半步，视线所及尽是碎石与杂草，几具尸体隐倒在萧条大地的各个方向，一些属于人类，一些属于宝可梦，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怯战的逃跑者，可惜最终没有幸免于难。

惨白的阳光不能丝毫抚平这凄然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