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登上城头，浑身一震，感觉整个脊柱瞬间冻住了。

人山人海！

城下浩浩荡荡的兵马，都举着火把，摆成攻击阵型，他们静止不动，但凶猛的威势海啸一样冲上城头！军官说的一点没错，至少有上万人的部队！

而且，上万士兵全都是浑身的金属盔甲，看不见脸，像一群暗红色的钢铁幽灵，从夜幕里鬼似的浮出来。从城头俯瞰，火把的光如同遍地野火，又像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

“开门！开城门！快！”县长急的大喊，“恭迎赤军进城！所有人给我喊！喊的大声点！”

他还没活够，这么多兵马，一旦发怒，只需半夜时间，就能把整个耀城屠光！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县长能抵挡的！

城防军早就准备好了，火速把厚重的城门推开。

墙上的兵士吓得发抖，听令大喊起来：

“恭迎赤军进城！”

“恭迎赤军进城！”

“恭迎赤军进城！”

在震天的喊声中，全城的百姓都被惊醒了，千家万户的狗吠叫起来。上万赤军缓缓开动，很有秩序地排成长队，扬着马头从城门进来。

耀城县长恭恭敬敬在门口等候，终于看见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驮着虎背熊腰的将军进来。马上的大将看着就骇人，扛着一把比人还长的巨刀，身上的红铜盔甲庞大而绚丽，像是神话中的名将。

县长屁颠屁颠滚过去，“冯大人！有失远迎！”

将军把头盔摘下来，露出满是横肉的脸。

“耀城县长，您认错了，我是赤军的勤王右将军俞搏，冯大人没来。”俞搏说。

县长汗都下来了，“俞将军！有失远迎！久闻大名！果真·······”

他住了口，因为俞搏已经拨马进城了，压根没听他废话。

十个千夫长陆续来见俞搏，报告部队已进城。

“将军，让弟兄们各找民宅休息吧。”一个千夫长提议。

“找民宅？”俞搏眯眼，回头看了看浩浩荡荡的兵马，摇头，“不行。”

几个千夫长都面面相觑。

不行？

不找民宅怎么休息？这可是上万人的部队啊！

“冯大人下了死命令，不要抢劫百姓，不要奸淫妇女。”俞搏冷着脸说，“他妈的，我家里历代都是带兵的，部队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去民宅住，进门就成了大爷，把人家里的好东西揣走，把女人拖到炕上去，要这么干，冯大人还不杀我脑袋？还不杀诸位的脑袋？”

几个千夫长都变了脸色。

确实，俞搏说的情况很现实。

这个时代兵乱不止，社会无序，士卒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因此活着的时候都想办法麻痹自己，纵欲作乐，抢劫杀人，都是通常现象。很多千夫长都是老兵，见过甚至参与过类似的事儿。深知上万人的部队一旦散开，会发生什么。

“那将军的意思是······”一个千夫长问。

“传令，全军在街上睡，可以问老百姓借被子借水。不准踏入民宅半步。吃老百姓饭必须给钱。”俞搏态度坚决，“有抢劫打砸和奸淫妇女的，格杀勿论！”

“是！”一群十夫长火速去传令。

耀城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看到大队兵马进城，本地百姓都慌忙回家，紧缩院门。商铺全部打烊，锁死门窗。除了骑马来去的赤军之外，愣是看不见一个人影。

很多民宅里响起剪刀咔嚓的声音，女人正在减掉自己的长发，伸手去抓锅底灰抹在脸上。

男人们提着刀站在院子里，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们手臂发颤，希望手里攥着的刀不要派上用场。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生怕被兵发现这家有人住。一些乱吠的狗只吠叫了几声，就没了声息。整个耀城像是快速死亡了，变得寂静而昏暗。

时间在恐惧中飞速流逝。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各家各户的百姓都竖着耳朵听，好像······街上没动静了？

那些兵没有到自己家里来？都安顿好了？

城东，某户人家。

女人和小孩缩在屋里，都藏好了。家里几个男人提刀站在院子中，窃窃私语：

“我听着没声了。”

“那些兵都离开了吧？”

“应该没事儿了，祖宗保佑，没上咱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