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总帐。

巨大的地图吊在帐篷顶上，是几张黄牛皮缝制的。地图上密密麻麻，河流、山川、道路、城镇、耕地，赫然是霁国全境的地图。三千多名梁国间谍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潜入霁国，四处奔走，绘制出了这张图。现在，图上有接近四分之一的县打了勾，守军已经被梁军一扫而光。

一群军官站在图前，漆黑的戎装战甲，最前面站着的是主将裘直。

裘直耷拉着眉毛，有些无精打采。战事一直很顺利，琐事却一直很多，自从出征以来，他经常忙的整夜整夜睡不着，整个人就很没精神。

虽然没精神，但他说话时语速很快，可见脑子还是清晰的。

“按时间算，蔡俊的一万人现在差不多攻克安素了，下一步咱们有几个选择。”裘直拿着一根小棍，在地图上敲。

“第一种，直接东进，沿着红水前进，一个月内就能攻到王都，和金甲军正面决战。会付出较大死伤，但是速战速决。”

“第二种，北上，攻安世郡，大小十二个县，都是产粮区。先抢夺粮草，等国内的四十万援军到位，凑齐百万大军，围攻王都。”

“第三种，巩固安素，挖工事，诱霁军来攻，以逸待劳。”

“至于南下，不可，南边沼泽地太多，粮区稀少，不利于行军。而且全是平原，我们以步兵为主，没有价值。如果我们南下后，金甲军的重骑兵团出动，我们的军阵在平原上很容易土崩瓦解。霁王是老狐狸，他很可能抓住这种机会。”

裘直并没有转身，面向地图，“诸位发表一下看法吧？”

还没等军官们开口，嘶哑的喊声突然从帐外响起。

“报！——”

所有人都是一惊，传令兵的喊声里不是喜悦，而是某种惊恐。

军帐门帘被掀开，传令兵刚冲进来就摔倒，滚在地上，手里拼命举着一份战报。旁边的军官劈手夺过战报，交给裘直。

裘直展开那张纸，眉头顿时锁死，大声念起来：

“蔡俊部攻击安素失利，前锋昨夜遭遇大规模狼群袭击，死伤3000人，其中死2100人。凌晨营区被大量投石器狂轰半个时辰，死千余人。剩余六千人溃散被俘，主将蔡俊不知所踪。”

“蔡俊部全军覆没，仅有三百人回营，大多精神失常。未取得任何战果及安素阵地。”

军帐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军官都目露震惊，呼吸粗重。

蔡俊部队攻击安素失败了？

全······全军覆没？！

“战报谁写的？”裘直突然怒了，喝问气喘吁吁的传令兵。

“报告将军，是蔡俊的副官手书！”传令兵大声回答。

“这战报不是放屁吗？狼群袭击，能咬死两千多人？那是有多少狼？全天下十万只狼都集中起来跟我过不去吗？就是一群猪拴在地上让狼群咬，一夜也死不了两千头啊！”裘直大喝，“副官在哪儿？把他给我绑过来！”

“是！”传令兵火速冲出大帐。

很快，五花大绑的壮汉被扔在地图下，那是个黑脸胖子，衣服上全是泥尘血垢，面色惊恐。

“战报你写的？”裘直把那张纸伸到副官面前。

“是！”

裘直给了他一个耳光，打的耳朵冒血。

“怎么可能被狼咬死两千人？瞒报军情是杀头大罪，你知不知死？！”裘直瞪着他。

副官毫不示弱地回瞪，“将军不信，可以问其他撤回来的兵！所有人都看见了！确实是狼群袭击！如果战报瞎写，不用刽子手行刑，我自刎！”

裘直紧皱眉头，“我幼时就是在草原上放马的，狼什么习性我一清二楚。狼数量一多就要分裂内讧。绝不可能有如此大规模的狼群。”

副官挺直胸膛，“请将军看我后背！”

裘直抽出腰间的宝剑，干脆利索地割断副官身上的绳索，又割开他的衣服。

后背袒露出来，所有军官都倒吸一口凉气，全是狰狞的爪印和咬痕！

整个后背几乎全部撕裂，一些伤口深的几乎能露出脊柱，明显是猛兽抓咬后留下的。厚厚的血痂和黑绿的草药混合在上面，散发着怪异的腥气，像一层血淋淋的贴身甲。难以想象副官承受了何等的疼痛，不亚于扒皮上刑。

“前夜扎营后，我刚睡下，迷糊中突然听见人喊马嘶，全营大哗。我一身冷汗吓醒，急抄刀出帐，刚出去就被四只大狼扑倒，拼命挥刀砍死两只，剩下两只被弓箭手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