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厌离走出来了。

江澈瞥见沐厌离的身影，猛地想起多年前的事。

……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个人，也做着这种事。恰逢沐厌离从树下经过，压不住的积雪满满当当地砸在女子身上，成了雪人。

他想不明白，沐厌离明明可以撑起灵气罩的，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女子那宽松的袍服被压的出现曼妙曲线，淋漓尽致。

沐厌离用那双冰冷冷的眸子扫了江澈一眼，眼眸深处升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寒意，很快移开视线。

“师尊……”江澈瞧见这个场景，喃喃道。

“你跟我来。”沐厌离走过江澈身旁时，顿了片刻，小声说。

沐厌离罚跪了他。

大堂。

江澈从白日流云跪到了暮色浓重，再到黑暗的幕布挂上天空，双腿开始发酸胀痛。

时间奔流，星斗灿灿发光，折出神芒。夜色已深，脚步声慢慢在江澈耳边响起，江澈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沐厌离。

沐厌离也想不到这个徒弟会跪那么久，这个女子以为江澈早溜了。

“你不懂得偷懒吗？”清冷女子的眸光抖了一下，连语气不自觉间都柔和了许多，像飘在天上的云彩。

沐厌离垂下眸子问：“还能走吗？”

“好像有点难。”江澈试着站起身，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说。

“上来，我背你。”她弯下身子淡淡说。

“嗯。”

江澈就这样跟着沐厌离到她的屋子，如陷入狼群的羊，怕极了。

沐厌离的屋子没有点灯，而是在四角放着月光符石，柔和的冷光自符石散出，小屋里淌着月辉，好看悦目。

沐厌离对他一直很严格，直到后来才不怎么管他。

女子转身取出珍藏的药膏，认真地为他抹药。

那根根泛着玉光的柔荑，指甲修剪的极为匀称，似披着一层亮丽的华衣。

女子指尖沾上药膏，轻轻搓揉少年发酸胀痛的腿部。

江澈呆呆地弯下脑袋，目光直直盯着沐厌离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去细细看女子的手，之前这双手都缩在沐厌离的衣袖下，一眼都看不到的。

“真笨……”沐厌离似笑，憋了好久才道。

“你走，我又不会怪你。”

江澈第一次发现沐厌离的眼睛那么好看，如那溢出湖面的水，也是第一次如此胆大地看她。

沐厌离还是不够了解他，她想起了自己的师尊和自己是这样的，可她和江澈不是这样的。

江澈只觉得委屈。

少年垂下脑袋说道：“师尊，没有这样的道理。”

“以后有了。”

“徒弟，看星星吧。”沐厌离拉着江澈来到窗边，又支起窗户。

江澈和沐厌离共同沐浴在月辉下，无处可逃，两人挨得很近，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师徒二人第一次一起看星星，天上明星点点，不时有划过天际的弧光。

皎皎月色泼洒，又为女子披上朦胧的轻纱，幻美远尘。那脸颊旁的碎发飘扬，漾起微风。

“别动，让我靠靠。”沐厌离斜枕在江澈肩上，看起来很是慵懒疲惫。

江澈不知道沐厌离发生了什么，竟会如此，原本心中还积攒的不满烟消云散，反而升起几分愧疚。

这是养他长大的师尊，他于情于理不该怪她的。

这一夜，江澈和沐厌离就这样待了一夜。江澈侧过身子看沐厌离的眉眼和白皙胜雪的肌肤。

那心脏跳个不停，好像要飞出嗓子眼了，咯得人难受。

女子每一处，都形容着美丽。江澈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看了一夜，完全不知疲倦。

……

沐厌离知道江澈没有忘，她也没有忘。

这个徒弟如此怕自己，想来也跟之前的事逃不开关系。

“还没忘?”

两人对视间，沐厌离率先开口。

沐厌离有些歉意地摇头道：“那次是我疏忽了。”

江澈答道：“不怪师尊。”

沐厌离发现江澈在堆雪人。

这个少年堆得雪人已经小有规模。

这个女子心头一动，也开始照葫芦画瓢般堆雪人，可惜失败了。

她也想堆个雪人，伴在徒弟的雪人身侧，就像此刻一样。

雪人孤零零的，她看的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