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我呢。”她低低地伸出手捏了我的胳膊一下,像玫瑰下探出了一根尖锐的荆棘,我两脚往地上一蹬,旋转椅就拉开了距离。
那书真好呀,有机会一定要重读一遍。“假如我必须死,我会把黑暗当作新娘…”第一次接触莎士比亚也是从那本书开始的。
“这海是我的!”我想起那海中浮起的呼喊…不能想,想着心难受,像死过一遍。
我闭上眼睛,右手搭在额头上,旋转椅渐渐停下。过了一会儿,我垂下手,睁开眼,看见顾恨水双臂撑在腿上,双手放在脸颊两边,像朵花一样看着我。
“想什么呢?”她问我。
“想好吃的。”
“饿了吗?巧克力吃不?”
“好呀。”
她从客厅抓来一小把巧克力糖果扔在桌上,发出赌桌上肆意挥洒的筹码撞击声。我吃了个带榛子碎的,她侧站在桌边慢条斯理地撕开一个白巧克力的包装纸,纤细的手指好像在编花绳。她一口塞进嘴里,发出一声“咂巴”的响声,随后张开双臂重重倒在床上,身体微微有被弹起的余波,那床铺看上去又厚又软。
我仰倒在旋转椅的靠背上,看不清她的脸,她也许在盯着天花板,也许闭着眼睛。她大张着双臂,大腿合的紧紧的,小腿在床沿自然摇曳。空气中只能听到空调轰隆隆的响声,还能闻到点巧克力的甜味。
过了会儿,我们关了房间的空调去了厨房,我在后面看她做饭。她依然一边做一边和我讲解,我依然一句话都没记住。但是我头点的很勤快,她说什么我都“嗯嗯嗯”。
在等顾恨水父亲回来的的时间里,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起先我们打开了电视,但都没什么想看的,就关上了。
“陶潜。”她挪着身子凑近我,双鬓边垂下的栗色发丝也随之舞动,我好像能感受到她脸上的温热,也许是客厅的空调吧。她的声音在空气里交织了一道道甜丝丝的经纬线,我不知道这甜味是从哪里来的,她离我太近了——难不成是口水的味道?
“怎么了?”
“我问你,就是那个女生…咳…”她音色蓦地变的浊滞,咳嗽了一声,她上次这样还是在半年前。“你想好没有?”
“嗯,在一起吧。”
“这样啊。”她缓缓仰起头,随后倒进右边沙发的角落里,落地窗的白光覆上她额头的刘海,她的姿势看上去有点像等待被写生的人体模特。
“你和喜欢的人进展怎么样了?过年表白没有?”我问道。
“没勇气表白,我太笨啦。”
“你还鼓励我多尝试尝试呢,自己怎么反倒迈不开步子。”
“没有恋爱经历啊,吃了很多亏。”
“哦…我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你抽屉的情书都塞满了哎。我要是你早乐死了…你眼光也太高了吧。要我讲啊,天是不完美的,海也是不完美的,连啤酒烤鸭都是不完美的——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东西。你我尚不完美,怎么好意思对他人太过苛刻呢?你说是吧?”
“你不懂,他们写的字太难看了,都好丑。”她双手掩面,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就盯着沙发垫上的流苏发呆。
“我喜欢字写的好看的。”她被手掌挡住的声音浊重地徐徐传到我的耳中,听不太清。她家沙发垫真的蛮好看的,我用手指捻着流苏玩。
“那你去全国书法协会招亲吧。”说着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时她的左手捏起拳头狠狠我锤了一下,很疼,不会锤到肝脏上了吧?不知轻重啊,我想,心里有点恼火。
“干嘛呀?”我烦躁地问道,皱眉瞥向她。
可我居然发现她好像在哭。她右手紧紧盖在眉眼上,手背瘦削的筋骨毕露,鼻翼微微翕张,那只刚刚打了我的手此时正死抓着沙发垫。她安静地瘆人,在几秒钟内没有一点动静,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我几乎是一毫秒一毫秒在分割着时间,不知道现在是时间暂停了还是怎么样,直到她轻声抽了下鼻子,身子抖动了一下。
“你怎么了?”我被她吓了一跳,也被自己颤抖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又轻声抽噎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寒战,如果不是紧紧抓住沙发垫的话她的身子可能会蜷曲起来。
“呜——”她尖细的哭泣声像白棉线穿过针孔一样穿进了我的脑海里,让我头皮发麻。我赶紧俯身上前,右膝跪在沙发上,在她头顶轻声问道:
“怎么哭啦?”
她又轻声啜泣了两声,身子一抖一抖的,最后抽抽搭搭的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