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叙述的李南石，沉默了许久。

这是一个让人悲伤的故事，他不喜欢悲剧。

但谁的人生又会如梦圆满，谁的人生又没有曲折波澜。

他看着苏不语那不似在乎的平淡，却能真切感受到她的伤痛。

哪怕那一剑距今已经过了两百年，也仍然是她心中无法磨灭的芥蒂。

“宋一心，真是个混蛋啊。”

李南石轻轻说道。

选择让深爱着自己的人痛下杀手，实在算不得多么担当。

苏不语并未反驳。

“因为那一剑，你跌了境？”李南石问道。

他看的出来，先前罗烟的第一鞭并未使上多大的力气，但苏不语仍是仅在一击之下便身负重创。

苏不语缓缓点了点头。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兄，让她入海境的修为功亏一篑，一举跌至聚灵境。

也让她将自己幽闭在了青竹岛中，终日以酒与竹作伴。

“被煞气污染，便注定会成为邪魔么。”李南石忽然问。

苏不语道：“迄今为止，并没有解决的办法。”

因为这就是人啊，统一而矛盾，片面又复杂。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人是至善至圣的，煞气只会不断的牵引着人们心中的阴暗面，再作蛊惑转化。

也许会有人凭借意志负隅顽抗，但至今也未曾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要太自责了。”李南石只能适当宽慰，“有些事情你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

心府被煞气污染，逐将转化为邪魔的宋一心，他的结局或许早已注定。

哪怕苏不语不出手，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做。

“我知道。”苏不语点了点头。

但明白，并不意味着放下。

“我可以理解你，真的。”李南石忽然笑了。

苏不语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李南石的笑容有些苦涩，“我也亲手杀了他。”

“萧井？”苏不语似乎有所猜想。

“他叫王井。”李南石点了点头，“他把恶念放到了我姐身上，这是我不能容忍的，所以我杀了他。只是，现在想想，有的时候也会感到当时有些冲动。”

“你后悔了？”

“倒也没有。”李南石又想起那张和煦的面容，“遗憾，但不后悔。”

“他做了什么？”

“他是邪魔，看上了我姐的灵魂。”李南石笑了，“我有时还在想，他死前和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他和我说，他们是永远杀不尽的。我本来不懂，现在懂了。”

他顿了顿，“他们杀不尽，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人。他们自人类的恶念而生，除非人类死绝，否则他们便会一直在阴暗处伺机窥探，直至将所有吞噬。”

“是这个道理。”

“所以，就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吗……”李南石的眉头稍稍蹙起，“如此一来，我们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了。”

九州之上，邪魔异动越发频繁。

八天宗对世人的隐瞒，总有包不住的一天。

而那，便应当是邪魔侵袭的号角了。

“不会的。”苏不语颇为笃定。

这个答案，苏不语其实并不知晓。

因为自八天宗开宗至今，也都从未得到过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只能看到中州那浓密的血色煞境，在一点点地向着山海楼的方向推延。

但他们仍在反抗。

不论是那抵御邪魔的先辈们，抑或是他们这些中坚者，都坚信着，会有至暗之后，那抹晨曦划破长夜的一刻。

他们正是为此而努力。

她又忽然问：

“你的那个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李南石透过窗外，看了看那抹墨上点雪的天色。

万里无云，仅有漆黑夜空中点缀的星。

和那高挂而明的圆月。

看起来时间尚早。

李南石想了想，说道：“那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了。”

“好。”

……

待促膝长谈过后，天色渐明。

一轮旭日东升，照亮了二人对坐的竹舍。

桌椅旁早已摆满了不知多少空酒坛。

只是长谈一夜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