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石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眼前这恶念从来没见过他，但却能说出‘李南石’这个名字。

为什么作为深渊中最为弱小的摄魂鬼，王井拥有着召唤十二天魔的‘血魔大阵’。

为什么同为摄魂鬼的钟铃，自始至终对林南溪‘至纯的灵魂’都不曾有什么反应。

而王井，又为什么会恰巧出现在临仙州那弹丸之地的新安镇，如此恰巧的遇到他们姐弟二人。

章瑜的计划，与他恶念的计划是同时进行的。

再寻到了始终无法归入大虚的林南溪之后，那恶念的摄魂鬼便不远万里赶到临仙州，借助着‘王井’的身份在新安镇生活起来——

他成了章瑜和张三计划之外的变数，从而导致了洪府近乎满门的逝去。

但这最终却被李南石解决。

“你的计划失败了。”

李南石感到喉咙有些干涩。

在确定了眼前恶念的身份，他已经有些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貌去对待这个，已经在曾经‘逝去’过的‘友人’。

“不必如此迷茫。”

恶念善解人意的仿佛他不是‘恶’的化身，

“我说了，王井只是我的一部分，所以你如果让我承认我是‘王井’，哪怕你是天道，我也是不乐意的。”

“是。”

李南石缓缓叹了口气。

正如恶念所言，他的人格早在千万年的岁月中定型，又怎么会因为一年间发生的事情就改变他的整个人格。

眼前的恶念，并非是依附于章瑜、王井的任何一个人格，而是早在深渊中的漫长生活里，所塑造出的与这二人都迥然不同的，第三个自我意识。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章瑜的附属品，或是王井的替代品。

他就是他自己。

李南石也很明白这个道理，但看着眼前的恶念，在意识到王井是他的一部分后，他只觉得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也变得格外熟悉。

就仿佛……两年前在新安镇般如出一辙。

“而且，我本也没指望这个计划能够成功。这只是我无聊之时的一个尝试而已，我对自己还算有自知之明，在信息不对等、实力不对等的局面下，想要吞噬林南溪的灵魂本就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段经历，的确让我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些许变化。”

李南石问：“什么变化？”

这次，恶念又重新看向了躲在李南石身后的钟铃：

“很明显，不是么？一旦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漫长了，经历的事情变多了，总会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恶念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王井的记忆并没有影响到我，但他的挣扎却让我不得不陷入思索——我开始思考，我作为真仙的‘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

是无休止的厮杀么？还是充斥着暴力与臣服的权力？还是仅仅只作为被剥离出的，不被人需要的‘垃圾’，宣泄自己无端的恶？

说到底，为什么我就一定要作为‘恶’去生活，为什么我一定要依附于人类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来，为什么我的一切自诞生起就被认为的定性，为什么——我就不能成为一个人？

是谁在规定，‘恶’只能成为‘恶’？人类本就是善与恶的结合体，‘恶’明明自人类的负面欲望中产生，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成为‘恶’的权力。

‘恶’是邪魔的本能，这没有错。

但我们自诞生起就是‘恶’，我们的本性根本不由我们选择。

所以我就总会去想，为什么，‘恶’就不能想要去行‘善’呢？如果善恶都是人类矛盾且统一的存在，那是否压抑‘恶’的本能，做着些‘善’事，我也能渐渐成为一个脱离心魔身份的，独立的人？”

恶念的语气并不激动，他只是很平淡的叙述着自己曾经的思索：

“对我而言，在深渊中无休止的轮回厮杀已经足够无聊了，秉承着找找乐子的想法，我决定尝试去做一做那些与‘恶’的本能所违背的事情。

于是我便试着把自己代入到一个‘人’的身份上，去救一救这些在我看来无关紧要的人类。

只不过，在这期间，我偶然间来到了这北河市，发现了真相。”

他指了指李南石眼前的这棵参天巨树：

“这与‘猫先生’并无不同的气息吸引了我，让我找到了北河市，亲自见到了这棵化身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