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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砖头没了

夜里风大雨也大,“丁头屋”到处漏雨,滴在搪瓷盆、木桶里叮咚乱响,姐姐跑到里屋陪妈妈一起睡了,秦东洲一个人蜷在外间睡得倒也自在,只要雨没漏到床上,什么也没有睡觉重要。

天亮了,雨也停了,妈妈赵春兰起床首先完成常规动作,到屋子后面去检查砖头。屋子后山头,靠河边的地方,一块块红砖码得整整齐齐,谁看着都喜气。其实每天看砖头,不只是妈妈喜欢看,秦东洲和姐姐秦东梅也喜欢看,包括他们的老子也喜欢没事围着砖头堆转。

没办法,“丁头屋”实在是太小了,一家四口人,老子秦如松和老娘睡里间,外间就是个多功能室,客厅兼厨房、兼餐厅、兼秦东洲和他姐的卧室。开门跨两步就是秦东洲的床,床前摆了张桌子,吃饭的时候当餐桌,还能少摆一张凳子,写作业的时候就是书桌了。他姐的床用布帘子圈了一下,也算有了一个独立空间。

秦如松是大队农机员,这一阵天天在各个生产队抽水排涝,没日没夜,根本不着家,事实上,秦如松不在家是常态,拖拉机、抽水机、脱粒机、旋耕机,一年到头不是抢种抢收,就是送公粮、上河工。即使夜里不出工,也有大事要干。

那近三万块砖头就是秦如松和他老丈人、小舅子三个人干的大事,没花一分钱,不到一年,就弄来了小三万块砖,左邻右舍那个看了不眼热?只要夜里不上工,秦如松三个人撑着船下去二十里,就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三个人割芦柴到三点,将将一船,然后两人摇橹,一人撑船,差不多将就着能赶上生产队上早工。歇个两天,三个人再把一船芦柴弄到台南公社窑厂,能换1600块砖,紧赶慢赶,早上五点赶回来继续上早工,往返160里。

秦如松两口子分家单过了11年,从草棚子到土坯丁头屋,马上就要进入三间大瓦房时代了,谁能不高兴?最起码秦如松一家四口是充满干劲。

还没到六月,大麦小麦就逐渐收了上来,各个生产队把麦子堆到生产队的场头上,几个人用铁叉子叉着麦秆在场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拖拉机卸掉了车厢,挂上了石头碾子,压着麦子打圈,一圈一圈,直到麦粒脱落下来,这就是打场,秦如松又开始了不归家的没日没夜的日常。

秦东洲是在睡梦中被他妈的尖叫声给弄醒的,紧接着就听到了秦东梅的叫骂声。秦东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往外边跑,姐姐的声音是从屋后山头传来的。跑过去一看,秦东梅跪着,她妈躺在地上,秦东梅把她妈的头抱在怀里一阵晃,一边骂一边喊:“妈,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妈。哪个没良心的偷砖头,被我知道,非得撕了她。”

“姐,掐人中,赶紧掐人中。”秦东洲一边喊,一边抓起赵春兰的手,逮着虎口就是一顿猛掐。对于如何把昏过去的人掐醒,秦东洲还是很有经验的,主要是他这十来年看得多了。

“我的天哪,我的砖头啊,我的砖头啊……”

看到赵春兰醒了过来,秦东洲也是松了口气。听着他妈的哭声,他愣愣的抬起头,往河边堆砖头的地方看去,眼前空空的,地上除了一些碎砖渣,就是几截碎砖……

秦东洲揉揉眼,再看过去,是的,我家的砖头呢?那好大一堆的砖头呢?秦东洲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学着她妈晕了过去。

外公他们夜里把砖头运回来的时候,秦东洲和姐姐、妈妈一次不拉地齐上阵,卸砖头,他这年轻小伙可是得力干将,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即使他妈和秦东梅撵他回去睡觉,他也坚决不走,砖头过一下他的手,他就感觉三间大瓦房就离他又近了许多,就算房子盖好了,没他的房间,至少丁头屋的里间能归他吧?至少他们家有大瓦房了吧?他妈和他姐下雨的时候也不用到处拿盆找桶的了。至于他老子,老爷们,吃苦受累都是应该的。

“姐,你带我妈先回屋。”

“妈,你也别哭了,哭晕了也不知道砖在哪儿。”

“你们在家等着,我去找爸回来。”

秦东洲一边说,一边跑回屋子套衣服穿鞋。这个时候,是离不开一家之主的。

在三队场头找到秦如松的时候,秦如松双眼通红,全是血丝,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落了一层灰,两个颧骨凸起,脸上没个二两肉。秦如松个子不矮,一米八几,就是太瘦了,有向竹竿发展的趋势。没办法,一年到头也睡不上几个完整觉,能不能吃饱不知道,估计也许能吧?

秦如松正开着拖拉机在场头上转圈,拖拉机轰轰地响,秦东洲只好冲他使劲挥手,等秦如松停下拖拉机,向他走过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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