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和连翘二人紧紧扒着车壁,耳边是利器洞穿血肉的声音。
温家的车夫本是行伍出身,见这些人来势汹汹,下了死力抽打马匹,让马车边跑边四下颠簸,晃掉那些试图爬上车厢的刺客。
“三娘子!前头没路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马车四下奔逃后竟闯到了一处悬崖边上,退无可退,进也是绝路。
温迎抿了抿唇,勉力扒着车窗,窗棱上还有粘稠的血迹。
黑洞洞的悬崖似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柔弱的她吸入崖底。
“冲下去。”温迎艰涩地挤出三个字。
若在悬崖上被那些人杀死,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车夫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应了声“是”!
……
月如钩,漆黑的山崖中,有两道身影纵横起落,悄无声息地往飞鸿轩掠去。
“人可无碍?”红衣烈焰的身影立在榻前,如一柄直、入云霄的利剑。
“只昏了过去。”暗卫声音嘶哑地禀报道。
“裴家的人?”
“对,在疏勒国养的死士。”
“孤知道了。”
灯影幢幢,映在温迎素白的小脸上,那双樱唇如前世一般了无血色。
沈确用颤抖的指尖描摹她的唇瓣,忍不住叹道:“幸好……幸好这一世赶上了……”
这丫头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娘罢了,不该过这般刀风剑雨的日子。
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豺狼虎豹们,有什么怨气就冲他来好了。
“备马,孤要进宫一趟。”
温家夫妇听闻温迎遇袭的消息,惊得三魂七魄都丢了。
“嫋嫋今日不过是去赴个宴……”温夫人腿一软,跌坐在太师椅上。
来报丧的是裴思归和秦雨浓二人,裴思归身上的衣衫仍是奔袭之后的那套,皱巴巴的像块抹布。
“是我没有保护好三丫头……”裴思归缓缓跪下,眸中是情真意切的悔恨。
秦雨浓已换了素衣,泪痕满面地跪在温家夫妇跟前:“都怪我,若我不设宴,嫋嫋也不会遭此祸事……”
秦家也派了人跟着温家的马车,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本来是她心生嫉妒,想要教训一番温迎,没想到却撞见了那些死士截杀的场面。
秦家的那些仆从也尽数被杀。
到现在她都没想清楚,到底是谁下此毒手,连秦家的人也不放过。
难道不惧秦家的威名吗?
秦雨浓一壁哭着,一壁想着回家寻阿爹阿兄商议一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温祠闭了闭眼,幼女无邪的笑颜如在眼前。
“老爷……嫋嫋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温夫人痛哭失声,“怎么会有人狠毒到要她性命啊!”
“她到底挡了谁的路啊!”
温书意亦是心痛难当,那样软和的妹妹,怎会遭此横祸?
“阿娘别哭,阿兄和魏湛都去那崖底寻人了……”
哪怕只有尸首,他们也要将温迎带回家。
“裴家和秦家已派人寻过,崖底只有破碎的马车,尸首……恐怕已被豺狼分食了……”
秦雨浓又一拜道:“小女不才,往后愿为奴为婢,尽心侍奉温大人、温夫人,以求赎此罪过。”
秦雨浓在京中风评甚好,乃是光明磊落的贵女典范。
此话一出,温夫人却是哭嚎道:“滚!你们给我滚!我只要我的嫋嫋!”
温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对裴思归和秦雨浓道:“你们先回去吧……温家,不便待客。”
对于温迎坠崖一事,若说温家对这二人没有怨怼是不可能的。
裴思归临走前叩首道:“冉本就要迎娶嫋嫋,如今她身故,冉愿意迎娶她的牌位,好让后世供奉。”
“滚!”温夫人几乎要上前捶打他,“我的嫋嫋不会有事的!你们胡说!”
温瑾和魏湛从崖边回来,只寻到了车夫和连翘的部分尸骨和衣物,想来的确是豺狼环伺,他们连全尸都没留下……
“此事有些蹊跷,”魏湛顾不得安慰温瑾,低声道,“裴家求娶秦家女,三妹妹便出了这样的事……”
“会不会是秦家……”想要除掉温迎,给秦雨浓铺路。
温瑾摇了摇头:“秦家应当没有这样的胆子,暗探说秦家也死了不少仆从在那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