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十,宜嫁娶。
四更末,温迎便被婢子们唤醒,净面,用香汤沐浴,而后便像瓷娃娃一般任由喜嬷嬷打扮。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多子又多寿……”
温迎瞧着铜镜中面带羞涩的自己,眸光温软,肤色白皙,一张樱唇染了胭脂色,墨发柔顺浓密,饶是谁见了都要道一声盛世容颜富贵花。
云舒窈穿着橙色的小袄,立在她身后,搀着眼眶红红的温夫人。
储君成亲乃是大事,新娘子从娘家出发后便要随瑞王去祭拜宗庙,流程繁琐时间紧迫,在娘家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倒不需要岳父岳母忙活什么。
“阿娘,三日后回门吃什么菜呀?”温迎瞧着她有些伤怀,便岔开话题道。
温夫人吸了吸鼻子,嗔她道:“就知道吃!阿娘已拟好了单子,给你做最爱吃的莲子羹,还有糟鹅、炙肉、虾圆子……还有什么想吃的?”
铜镜中的美人绽开笑颜:“还想吃烤鹌子。”
“这个时节哪里给你弄鹌子去?快落雪了,鹌子都躲没影儿了。”饶是这么说,还是吩咐下人们明儿去山里给她捉几只来。
二人欢欢喜喜地说着回门那日的菜肴,殊不知将有一场动乱即将来临。
“是不是没睡好?”
温瑾背着温迎出门,将她放在沈确带来的大红喜轿中,沈确撩了撩帘子问道。
“头上的首饰重的很,脖子累。”温迎低低地回道。
她的脸盖在鸳鸯金囍的盖头下,从沈确的角度只能瞧见一小截莹白精致的下巴。
“殿下快些上马罢,这般撩新妇的帘子不合规矩。”沈确的傧相是秦叙年,见他这般随意地撩帘,板着脸提醒道。
温迎瞧见秦叙年手腕上的金珠,这才想起翠浓说坊间传闻昭阳公主看上了秦叙年,但是嫌云黎国规矩大,不肯在云黎国做夫人。
疏勒国和云黎国早已议和,越织韫也打马回了母国,临走前还亲自折了一捧花,又将自己从小戴到大的一串金珠赠给秦叙年。
即使后续在边境再见,秦叙年身为云黎国的戍边将领,为了避嫌应当也会同越织韫断了关系。
二人倒是可惜了……
是日御街上红妆十里,鼓瑟声不绝于耳。
庆宁城中的贵女无不艳羡温家三娘的嫁妆之厚重,又有嫁入皇家的尊贵体面,太孙殿下的正妃可不就是独一份的尊荣?
年长的妇人们说新娘子那般国色天香,如果不是这般盛大的场面倒委屈了她呢!
陛下移驾瑞王府,受新婚夫妇的拜堂礼,堂中人头攒动,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一支凌厉的羽箭直冲身着龙袍的皇帝面门而去,拜完堂刚刚直起身的沈确飞身将沈知彰扑倒。
“保护陛下!”少年郎的声音冷似铁。
人群骚乱起来,温迎愣怔间瞧见有妇人垂下的衣袖中寒光凛凛,当下顾不得许多,闷头便扑在了沈确身上。
“沈确!”
亏得陛下身边跟着便衣打扮的暗卫,硬是用血肉之躯挡下了那淬了毒的匕首,否则如今躺在地上的便是温迎了。
沈确眸子一红,一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可有伤着?”
温迎闻到一股淡淡的火油味儿,顾不得摔疼的胳膊。
“无妨……快,把陛下带走,这屋子狭小……”
恐有人放火!
话音刚落,便有点燃了的羽箭似暴雨一般扎在门板上。
“走水了走水了!”
“快跑!”
生死大事之前,什么君臣礼仪,全然顾不上了,慌做一团的宾客们四下奔逃。
沈知彰被沈确扑着摔了一下,但威严仍在,一壁随着沈确入地道,当下便派了几个暗卫去抓那刺客。
“留几个活的,剩下的,格杀勿论。”
刺杀皇帝和当朝太孙,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势要颠覆云黎国的朝堂。
“不成料想他们竟选在孤的大日子做这事。”沈确怒极,幸亏早有准备,在这屋子里埋伏了大量暗卫,又有密道逃生,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温迎心下惴惴,幸好阿爹阿娘在家中未来观礼,云舒窈应当有季衍护着,温瑾独身应当也能脱身,就是不知阿姐和姐夫如何了……
“你在府中好好休息,孤得带兵去剿那乱臣贼子。”沈确匆匆在温迎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