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使刀。却没想到,慕漪涟听到后脸色一变,打翻了茶杯,对着翻落一地的水泊沉默良久。一向对他爱答不理的她,在那天他走的时候竟难得主动和他“寒暄”了一句,今天聊得很开心,希望他以后多来。只是他赖惊涛过于激动兴奋,那天晚上便留在村里喝酒到半夜,又在想守望心上人熄灯入睡的甜蜜心理作用下,恰好在那时望见了提刀向主屋而去的“小鬼”罢了……
……所以,慕漪涟早就知道他偷刀的目的,甚至做好了被他破腹剖身的准备,故而要求赖惊涛常来,有朝一日为他们家“收拾残局”。
而她既然能接受他的杀意,接受自己会被自己生出的孩子亲手杀死的“未来”,却仍是不肯跟他多说一句话…………这该是,多大的恨意?
彼时被迫陪着赖惊涛海钓的他,登时也背生一种冷意,心覆无尽雪霜。他紧紧握住钓竿,望向金鳞闪闪的海面,漠然无语…………直到突然间,赖惊涛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从侧面将他紧紧抱住,他才感觉到一丝暖意——那种在大太阳下坐着本该体会的,洋洋暖意。
……
自那刀刃映月的一夜后,他和母亲的关系一如既往,就像是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他们再次默契自觉地,谁都没再提起那一夜。
只是,事情既然发生,有因必有果。他既然没有亲手杀死她,那么结果就是——那个阻止了他挥下杀刀的人,以绝对的拯救者姿态,大大咧咧地走进了他们的生活。
自那天旋地转的一夜后,赖惊涛不知道哪根筋抽到了,开始定期来慕家“捉小鬼”。门锁了就扒窗,窗锁了就撬锁。“鬼”跑了遛了躲起来了,他也得追过去,要么抓“鬼”跟他一起下海捞海鲜,要么抓“鬼”跟他一起赶海抓螃蟹,要么抓“鬼”跟他一起海钓晒太阳。都不怕“鬼”急了跟他拼命————不过,虽然被人称为“鬼童”,但当时的慕少辞别说咒术,连武功都不会,还天天缺乏日晒、缺乏锻炼,从而身体瘦弱纤细。别说和人家拼命了,哪怕是被对方的“一指禅”给点住脑袋,他的胳膊都不够长到足够碰到人家。比躲猫猫,更是比不过那位多少会些望气追踪的海赖帮大侠。所以,他被狠狠拿捏住了。逃也逃不走,躲也躲不掉,只能任凭人家把他掂来提去,干着干那——当然,他也基本啥都不干。只是看着对方下海捞海鲜,看着对方抓螃蟹又被螃蟹抓,看着对方练功打架和人对骂,然后在一次两次逃走无果后被对方绑在附近树下或杆子上晒太阳吹风而已。
。。。
对于这种妈都不带管、每晚还给送回家的“绑架”,他也没少啐他,骂他,羞辱他,恶心他,诅咒他。可是——!他看书太少,接触人也太少,阅历不够,词汇量也跟不上去,对方的脸皮又实在是他无法用唾沫去击穿的厚度————他、实在是太菜了!!
所以,后来他只能选择去习惯……
去习惯,太阳晒在身上的温度……习惯那春日的阳光如金绸般覆盖在自己的身上的轻柔,习惯用自己没被眼罩蒙住的琥珀色的眼睛去接受那会平等对待世间万灵的光明,叫那自然天成的光,照得眼底心底一片光亮。习惯到他在某一天突然发现,阳光下的海平面金光灿烂,而那海水之蓝,越靠近岸边越混浊,越遥远则越纯净,美得实在教人流连。海水一次次猛烈地拍打在岸边突起的礁石上,又一次次裂成了万点碎雪,每次溅射散落的形状和轨迹都不一样,远比在阴暗的室内目测窗台上的光轨更值得一看……他竟开始有点享受这份美好,心甘情愿地被人“绑”来“绑”去……
……直到有一次,太阳实在有点大,他又被绑在那光秃秃的小树下晒得有点久,中暑昏厥了,大大咧咧的赖惊涛着急忙慌地掐着他的人中给他喂水,把他救醒,又气又急地推着他肩膀怒斥“点解你连自己难受都唔会讲?我就喺附近同人吹水,你把口叫我一声会死啊?!!【你怎么连自己难受都不会说?我就在附近跟人侃天,你张嘴叫我一声会死啊?!!】”…………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晒太阳的。也挺喜欢,那又气又急会骂他会捶他,之前还信奉“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晒黑一点”,结果那一天后就无论把他绑哪都会给他头上加把伞遮太阳,生怕他闷不吭声再中暑厥过去的汉子。
后来,他真的是一点点习惯了那人的存在。习惯听着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晒着太阳入眠,在听到那人兴高采烈地从海里游出来炫耀自己满载而归的声音时再睁开眼;习惯那人摸着自己的头说晚上要给他煲粥炊生蚝,无语地面对那叫他多吃点快点长大的人的嬉皮笑脸;习惯那粗人毫不客气地坐在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