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实话,他才不需要覃雨照顾呢。只有赖银发那种会将二婶母当自己亲妈一离开其就哭闹不止的,有奶便是娘的一岁小娃,才需要人照顾。他在赖惊涛离开后就继续过上了那种练刀、吃饭、练刀、当“望父石”眺望大海的生活,雷打不动,谁叫不应。加上没有了去“看守”慕漪涟的任务,他就更加随心所欲了。后来他还摸索出来一套可以完美避开所有人的行程表,可以从早上自房间出门到晚上回房间睡觉不撞见任何人,早饭和午饭的话可以拿二婶母备好的放在厨房的饭菜解决,晚饭就随便在海边烤点什么吃……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虽然天天会抱怨他不知道死哪去了但还是任劳任怨给他准备饭菜以便他捎走吃的二婶母,其实也跟他亲妈一样,或者说是比他亲妈还像亲妈,他好像并没有资格嘲笑某一岁小娃?
而覃雨,则也在他父母于他生命中“暂时缺位”的时候凑过来,“企图”在他身边代替赖惊涛关心他的生活,所以时常会偷溜到他视为秘密基地的海滩,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并指点他几下身法。但他并不需要其之关心和帮助,所以每次他都冷声拒绝,或是闷声无言,表示回避……每到那个时候,覃雨总是会无言而笑,直到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地说:“你和漪涟真的是很像,无论是眉眼还是性格。不愧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听听,听听这人管慕漪涟叫得多亲密,他当时听到的时候就觉得不爽,直接就怼了回去:“别把我和那女人相提并论。还有——”
那时不过才十岁的他,仗着身高比同龄人高,性格比同龄人成熟,模样和气质都已隐约有了大人的模样,便抱着刀直瞪着那位样貌英俊、性格儒雅的侠客,冷冷吐出大人般的话语:“你得叫她‘嫂子’。”
“噗”——当时覃雨就笑了,笑出声了,不顾他要杀人的视线硬是在他面前笑了,还边憋着笑边举双手“投降”:“好好好,是我失言。对不起。”
然后这贼没眼色的人就又操着口雅正的官话在他面前“找骂”,口无遮拦地直话直说:“你真的很……很可爱。难怪惊涛总跟我说,逗你很有意思。他特别喜欢你。”
“……”
他是看在他最后那句话的份上才忍住没打他的。真的。但他还是觉得很气,所以他也没再和对方客气,直接就叫对方:“走开。我要练刀。”
而对方温和地笑着望他,还是没走。他想着赖惊涛和这人称兄道弟,他也不好把他爹的朋友给打了,所以安慰着自己“百忍成金”,他不再搭理对方,径自在海滩上迎着海风按照原计划重新练起刀来。
那人负手看着他练刀练了好一会儿,笑容始终淡淡,直到他一套招法练完,才抛下一句恍若自语的话回荡于海风————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手中刀一顿,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但下一刻,他的刀锋斩风破空,毫无滞涩,如旧一往无前——
“——慕漪涟说他已经死了。”
还有句话在他心中完成补充——“在我心里也是。”
他现在只认定一个父亲,那就是会叫他“金宝”的赖惊涛。
而覃雨不愧是给他来添堵的,只要搭理其一句,还有更让他堵心的话在后面等着——
“其实,我也是东南两国混血儿,只是东陆人的特征比较明显。”
“我的母亲独自抚养我,待我严苛至极,几乎叫我感觉不到任何爱意。所以我从小就幻想着自己父亲的模样,幻想他能出现在我生命中,弥补我以父爱……无论来得多迟,只要他出现,便足够了……”
虽然他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得到覃雨还是那般负手笑着望着自己的背影,他开始对这人的话有些毛骨悚然——
“……幻想着父亲出现的同时,我也在暗暗发誓,若有一日自己能当上父亲,必要抛弃身外一切牵绊,倾尽全力陪伴在自己孩子的身边,叫他不会为孤独所苦,为身世而悲,为他倾尽我所有的爱怜和耐心………只可惜我这辈子,太过叛经离道,亦被所爱遗弃,应该是做不成任何人的父亲了。”
“但惊涛和我不一样,他热情好义,正直良善,会无条件站在自己人这边……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有他这样的人做父亲,那些在年少时就刻在生命的苦痛和悲伤,想必都是能被慢慢治愈的吧………如果我是你,我也只会选择赖惊涛。”
“所以,少辞。”
“你以后要珍惜惊涛,听他的话,好好孝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