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夜桃相映生辉,充满宿命色彩,而其在花下负手微笑,洒脱的气质之下,姿态透着一种强硬。
“我知道你现在听不得我说的这些。但这是为你好。我想,你应该知道她是神吧。”
在神传世界,通行于四陆的官话其实源于仙神传下的雅言,所以无论是下界各陆的百姓众生还是上界各大仙族灵族,只要把官话说好,即可通行神传。而人类即使从小就学官话,从小练习官话,也不会像那些天生仙胎于云端的神仙那般发音标准,字正腔圆,极尽言之雅意,短短几句话便能动听得如同祝天的祷歌。这不止是因为两者生长环境的不同,也有言者的气度,听者的心态等原因。而他诚如其所言,就听不得其说这些在他眼里算是“宣战”的言论——
“知道又怎样。”
他抱肩倚树,摆出自卫的姿态,声音随穿过花枝而过的夜风起落,萧疏冷漠:“配不上又怎样?——不需要你来说。”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注定会让自己痛苦的事?”
那人慨叹一声,抬头望向那于夜间仍盛绽的灼灼:“人的一生是那么短暂,在神的眼里可能只是祂瞬息的一念。叫自己做一些开心的、简单的事,和同类共渡,与同胞为伴,不好吗?何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试图去涉足自己注定无法抵达的世界。更况且——”
“——祂绝对不会爱上你。”
对方言之凿凿,而他心中暗火更迭霜雪,灼痛中饱受苦寒,只能揪着心问:“你怎么知道?”
“你又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
对方听了他这话之后再次发笑摇头,掩饰得极其完美的风轻云淡,终于裂开缝隙,透出一点轻蔑:“因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祂创造规则,游戏人间,早知万般皆虚,所以绝不会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付出真心————而你若是付出真情,试图当真了,那你就输了。输得万劫不复,体无完肤。”
“……你咩意思呀?!”
在他心房如同中刀,剧痛无比之时,应该是一开始就在旁边偷听的赖银发立刻窜出来,甩开琼娘的牵制,冲到那丰神俊秀的仙人面前大问。而那仙人挂着淡淡的笑容瞬间消失于原地,根本不会给其碰到自己衣角,甚至是自己影子的机会。退到更远处,其之身影模糊于夜色之凄迷中,却忽然对他隔空伸手——
——下一刻,青光瞬间铺满他眼前世界,他下意识捂住眼睛。琼娘等人立刻扑到他身边焦急地查看他有没有受伤,见他安然无恙之后,才一同愤怒质问那出手偷袭的颜仙士究竟是想做什么。而那颜仙士这般突然的出手,应该只是单纯地想要取掉他常年佩戴的眼罩————确认他害怕因太过明显的样貌特征引来官府的人,所以从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现的秘密。
“异瞳?!………”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颜仙士,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沉默了。单手负在身后,无言许久才笑说:“真是有趣。太上有谕,‘双生为祸,异瞳杀神’——和传言能杀死自己的异瞳在一起,不愧是神才敢玩的游戏——看着他的‘诅咒之眼’,您难道一点都不怕自己会应咒而死,就此消散吗?”
——她回来了。
她站在院外淡漠地看了眼他们,随后就蹲下身子撸起客栈里养的那只小黄狗的狗头,没什么感情地向她的仙侍的背影回应了一句:“不怕啊。他的眼睛很漂亮。我很喜欢。可惜你没有呢。”
“是啊,真可惜我没有。”
那月华般清冷脱尘的仙士闻言笑意更甚。他看着其拂袖而来,站定到立刻戒备起来的赖银发面前问:“你们最近的生意很好吧。请问今晚还有别的房间吗?”
在得到赖银发一声没好气的“没有”后,那位仙士不怒反笑,反而露出正如其所愿的表情。其张臂而旋身,面向遥远的神,连声音中都染上了些放飞自我般的疯狂情绪:“既如此。今晚,还请允颜卓留于您床榻下侍候,为您服务到您开心、满足为止。”
“。”
他捂着心口转身离去。临行前有看到那神站起身,挽起微笑,对那自愿侍奉于其裙下的侍者招手……他不想再去吃醋,嫉妒,搞什么竞争。什么男人的自尊心,胜负欲,都见鬼去吧。颜仙士那句“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就已经足够打垮他了。他的心被这一句话就戳开了一个洞,已经痛得连吸口气都觉得疼,他只想回自己房间待着,睡一觉就好……
睡一觉……把一切都忘掉……尤其是那句话………只要当没听到过那句话,他就可以把一刀两洞的心给将就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