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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他明白,就算有人答应帮忙,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如约而来。这一次,他学会了“未雨绸缪”,无论如何也要多凑些人手。

就在蒋英几乎绝望,以为这次真的无法为父亲送葬的时候,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一些平日里和他并无交情往来的村民,甚至那些曾经被他小看过、得罪过的村民,也都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主动表示愿意帮忙。他们或许并不是被蒋英那磕头的诚意所打动,而只是出于人性中最本能的善良——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是给蒋英面子,也要看在他死去父亲的份上。

这份意外的“温暖”—让蒋英倍感珍惜,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把父亲的葬礼办好的决心。

蒋英深刻体会到了人情的冷暖、世态的炎凉,自己在心里诅咒了一万遍,面上却都是感激之情。

父亲总是那个冲锋在前的人。这次,他又是第一个到场。不仅如此,他还顶着母亲的絮叨,硬是在村里穿梭了一遭,为蒋老爷子美言了几句。说起蒋英,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可他老爹,却是个让人敬重的老实人。如今老人家已经西去,总不能让他的遗体就那么孤零零地停在院子里,无法安然离去。

试想,如果躺在那儿的是蒋英自己,也许大家会耸耸肩,任由他腐烂发臭。但眼前这位,是跟我们做了几十年邻居的老爷子。他这一生清贫又朴实,无论是出于情义还是道义,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哪怕只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也得送他最后一程。

所以当蒋英一路磕着头,来到我家门前时,母亲已经站在商店外等候。她快步迎上,告诉蒋英,父亲已经带着屯里的街坊们前往他家了。听到这话,蒋英的眼眶顿时泛起了波澜——良心在一瞬间发现了。他没想到,在这最艰难的时刻,还是有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与他共同扛起这份沉痛,助他迈过这道坎儿。

最后一家是柱子,虽然人数已经足够了,蒋英还是坚持推开了柱子家大门,就这样另一场风波也在悄然升起。

随着人数的逐渐增多,蒋英终于凑齐了抬棺材所需的二十四个人。他站在人群中,望着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中充满了感激。他连声道谢,感谢大家在这个时候能够伸出援手。这一刻,他深深体会到了人情的温暖与可贵。

然而,送葬的行程却并非一帆风顺。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间炸响一声惊雷,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乌云如墨般翻滚,被狂风席卷而至。蒋英被这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得面如死灰,而身旁的李梅更是浑身颤抖,蒋老爷子过往二十年的生活片段,在她眼前像电影般快速回放。那雷声来得如此迅猛,仿佛专为她而来,她再也不敢吐露半句对蒋家的不敬,更不敢对老爷子有所诅咒。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十分钟过去,天空重又放晴,空气清新得令人心旷神怡,夹杂着泥土的芬芳,除了地面略显湿滑,再无其他痕迹留下。

有人驻足窗外,目光落在那薄薄的杨木板棺材上,抬头望天,又斜睨着屋内的情景,窃窃私语道,这是老爷子回来了,虽怨气深重,却也对这不争气的儿子无可奈何。

这场送葬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没有繁复的仪式,没有吹吹打打的乐队,没有唢呐锣鼓的喧嚣。人生来到这个世上时,尚有一声啼哭宣告降临,而离去时却只能默默无闻,不留下任何痕迹。

墓地坐落于南堰河的南侧,那条湿漉漉的泥土路,仿佛是故意刁难送葬的队伍。对于像父亲这样年岁已高、身材矮小的人来说,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与危机。老人们常说,抬棺时最怕的就是有人偷懒或者个头不匀称,高个子或许能轻松应对,但矮个子在沉重的压力下就显得岌岌可危了。

我们本以为,一个已经离世的人加上几块杨木板子,能有多重呢?然而,当一切与死亡紧密相连时,所有的重量仿佛都发生了质的变化。那个曾经干瘦的老头,如今躺在这密不透风的盒子里,竟沉重无比。

伴随着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号子,距离南堰河的墓地只剩下三五十米的距离。然而,就在这时,那口棺椁突然发生了偏斜,原本紧紧锁在上面的杠子也随之松动。出于本能的反应,大家纷纷扔下手中的杠子,跳离了危险区域。而那口棺椁,竟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出了老远。

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按照常理,脱杠的棺椁最多也只是在原地晃动几下而已。然而,这一次它竟然被甩出了如此远的距离,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脊背发凉。而父亲,更是在这场意外中遭受了重伤。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腰部传来“嘎吱”一声脆响,虽然当时并未立即显现出异样,但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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