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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与付晏清道别了,顾兰枝犹豫半晌,终撩开帷帽,露出一张素脸。
未施粉黛,杏眸雪肤,独独远山眉上缺了一角。
其实那一点缺陷,未能损及她半分美貌,可付晏清心就是莫名一紧,随即叹声,“对不起……”
顾兰枝盈盈浅笑,“表哥今日陪我,已经不欠兰枝什么了。”
她总是这样,温柔识大体,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付晏清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去,转身看着紫檀嵌八宝梳妆台上,搁着一盒螺子黛。
心念一动,“兰枝,你坐下。”
顾兰枝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就坐。
付晏清亲自摘下她的帷帽,放至一旁的鼓凳上,执梳为她拢起散乱的青丝。
这还是头一遭,有男人为顾兰枝梳头。
望着铜镜里动作笨拙,神情却格外专注的付晏清,恍惚间,让她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表哥,这些事,还是让半夏来做吧。”
付晏清摇头,“琳琅犯了错,自该我这做兄长的弥补。”
说话间,用新买的玉簪挽出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趁着顾兰枝愣神,他拿起螺子黛,为她细细勾勒眉线。
比起挽发,描眉的动作熟练许多。
顾兰枝满心满眼的笑,渐渐也放开了,打趣他,“表哥定是为很多人描过眉吧?”
付晏清动作一顿,坦然道,“……没有。”
顾兰枝又笑了,不管真假与否,至少这一刻,她是打心眼里欢喜。
只是她不知道,为她描眉前,付晏清曾画过无数次孟兰月的画像。
一颦一笑,一笔一划,全是心意。
第17章
不觉间,夜已深,深秋最后一场雨,悄无声息落下。
金陵城外,一队车马缓缓行驶,车后奴仆成群,皆身披蓑衣在雨中穿行。
其中一辆马车的门帘掀起,刚探出一个头,便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忙退了回去。
“姑娘,这雨丝细密,您怕是不能下车。”
车厢正中央,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出了城门,她才想起还有要紧东西忘了带,只是雨越下越大,要返程只怕难。
萍儿调笑道,“反正咱们很快就能到上京了,到时候您就能见着真人了,何须那几幅画像呀。”
孟兰月藏在面纱下的俏脸一红,“再胡说,我可要把你丢下马车了。”
“姑娘息怒。”萍儿嘴上讨饶,从暗格里摸出几封书信,“要不,您再看看书信,以解相思苦?”
孟兰月花容失色,赶紧把书信藏回暗格里,“祖父还在呢,莫要胡闹。”
孟兰月口中的祖父孟老太爷,曾任太傅一职,德高望重,致仕后便带唯一的孙女回到金陵。
当时的孟兰月刚及笄,准备回金陵待嫁,偏让她遇到了先前悔过婚付晏清。
早些年,孟兰月才名鹊起,自视甚高,绝不嫁素未谋面之人,孟老太爷无奈,拼着与安国公府决裂,依了孟兰月的想法,退了这门亲事。
谁能想到,前脚退婚,后脚孟兰月就对付晏清芳心暗许。
这叫孟老太爷面子往哪儿搁?
反正婚都退了,他决不容许孟兰月再嫁入国公府,是以这些年孟兰月与付晏清皆是瞒着长辈,暗中书信往来,婚事也一拖再拖,硬是熬到十八岁都没能出嫁。
这次武安侯为了小皇帝赵秀,上书重启孟老太傅,她才有机会来到上京。
想到很快就能见面,孟兰月一颗芳心乱跳。
三年了,她攒了几十封书信,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将书信藏在马车的暗格里,只是有关付晏清的画像太大了,一直藏在卧房里,这次离开却忘了带。
里头不仅有付晏清的画像,还有她自己的,是之前随信一并寄来的,付晏清亲笔所画,她格外珍视。
“这有什么。”萍儿扫了眼孟兰月脖颈上的青玉玦,笑容促狭,“依奴婢看,老太爷早就默许你二人的婚事了,不然这次回京,怎会轻易带您一起?”
孟兰月捧着书信,微扬的下颌充满自信,“就算祖父不同意,我生是付家的人,死是付家的鬼。”
“是是是。”
萍儿连连点头,一点儿都不避讳地打趣道,“反正你们一个上京状元,一个金陵才女,世子爷非您不娶,姑娘又非世子爷不嫁,你们就是天生一对,谁也拆不散的神仙眷侣!”
“臭丫头。”孟兰月羞极,抬手作势去打。
萍儿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姑娘,你可还记得当初捡回来的那个婢子?”
孟兰月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