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脸,怎么看起来那么白,那么滑溜呢?
先前她就想问了,为何他的脸比女郎还要细腻冷白,后来转念一想,他说不准是为了勾引她,偷偷敷了粉,这么直接问出来,不就是昭示着她已经戳破了他意图争宠的心思?
只怕他会觉得羞愤。
白日里也就罢了,连帐子里都坚持敷粉,可见他还是颇有做人外室的潜力的!
冷烟桃唇角越瞧越高,哎呀呀,他先前还拿乔不想和她一块儿睡觉呢,背地里却早已敷好了粉,只等着在床帏间狠狠惊艳她一把。
冷烟桃在崔醑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感慨,男人开了窍,真是可怕呢!
第四章
月华冷淡温柔,徐徐撒进青纱帐内,崔醑扭过头去,重又合上双眼:“……快睡吧。”
呵,这是害羞了吧!
冷烟桃很想乘胜追击,但今日她和阿耶他们大吵一架,冲出门的时候已经觉得心神俱疲,困意像是春日数盏的花枝慢慢攀附缠绕在她眼皮。
‘啪嗒’一声,是开花的声音。
花瓣垂下,女郎浓密纤长的眼睫也缓缓垂拢。
她睡着了。
崔醑闭着眼,神智却还清醒着,防着冷烟桃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耳畔却只有女郎慢慢匀停绵长的呼吸声。
崔醑顿了顿,睁开眼,一双清绝淡漠的眼瞳在女郎手里攥着的夜明珠光晖映照下,竟难得涌出些温和。
乌润浓密的青丝堆在肩旁,遮住半张娇媚面容,粉白的颊压出丰润痕迹,柔红的唇微微嘟着。
崔醑放任自己的视线有些失礼地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地想:睡着了的模样,勉强能看出几分可爱。
见惯了长安贵女们笑不露齿、高华贵气的端庄模样,崔醑头一回见到冷烟桃这样自我又鲜活的女郎,常年静悬的心弦难免被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牵扯。
着实有些累人。
隋远旭的人撤出了江州,江州相邻的毫州、溆州很快便要乱起来,他布下的局一步步收拢,回长安的日子也就近了。
江州的春日留不住他,他也不会带走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崔醑忽地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头一回与女郎同床共枕,崔醑身体难免僵直,只好在心里盘算着之后清算的事儿,耳边是绵长轻轻的呼吸声,他也慢慢有了些困意,正欲睡下,变故陡生。
原本还睡得规规矩矩的女郎到了半夜仿佛是突发恶疾一般,从自个儿的被子里一路狂扭,又伸胳膊又伸腿,蹬掉了被子不说,整个人更是凑到了崔醑面前,直至手横在他胸前,腿也横在他身上,冷烟桃这才满意了,又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
她是舒服了,崔醑轻轻皱起眉,前些时日留下的伤口隐隐传来痛感。
春夜微寒,一截如牛乳般细腻柔白的手臂横在胸前,香气与暖意融合在一块儿直冲鼻间,崔醑抿了抿唇,先前蹙起的眉尖又放平了。
他捏着她的胳膊放了回去,又将人放平,把她蹬掉的轻软被子扯回来盖在她身上。
在这过程里,崔醑无可避免地要碰触到她柔软的肌理。
向来光风霁月,琨玉秋霜的太子殿下镇定地重新躺下。
困意再度上涌,崔醑才闭眼小睡没多久,一阵熟悉的香气突然又袭来。
‘啪’。
冷烟桃的胳膊环在他肩头。
崔醑闭眼,才捏住她胳膊准备将人扔回去,下一瞬,她的腿又伸过来了,像是一株柔韧蒲草,紧紧依附在他身边。
崔醑突然想起螺青说的话,她畏寒……所以是将他当成汤婆子抱着了?
冷烟桃对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热源又拱了拱。
崔醑闭上眼,克制地将头偏了过去。
眼不见为净。
·
第二日冷烟桃醒来时,床榻上只有她一人。
还有两床交缠在一起的被子。
看着那两床被子,冷烟桃一张艳若春桃的脸庞突然红了。
“娘子?”
螺青听着响动,叫了她一声。
冷烟桃应了声,揉了揉眼睛,自个儿拉开了青纱帐,环视屋内,没瞧见人:“郎君呢?”
螺青想起今儿天光熹微的时候,她才起身准备去厨房揉面团,就看见一道颀长身影默默出了屋。
“奴婢瞧着,似乎是往书房去了。”
螺青给她将今儿要穿的衣裳搭在屏风上,桃粉缕金百花穿蝶襦衫配着一条嫩绿留仙裙,这样明艳出众的颜色,衬得女郎肤若凝脂,脸上浮着的晕红甜蜜可爱,引得螺青看了好几眼。
方才她可没错过床榻上那凌乱的两床被子。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