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拢的眉心,那一脸欲说还休,难不成是……
她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手,沉痛道:“郎君不必提,我知道了。”
崔醑看她。
冷烟桃叹了口气,怜爱道:“郎君一定是过来的路上又被坏人抢走了包袱盘缠,对不对?”这样柔弱的书生,上京赶考的时候就被贼人砍了好几刀,性命垂危,若不是遇上她,只怕他就得长眠戌山了。
冷烟桃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身量娇小的女郎非要踮起脚拍他的肩,这幅场景有些滑稽,可她的样子却很正经。
“郎君别生气,我不怪你。”
崔醑愈发沉默。
他也算识人无数,却从未遇见过这样自说自话到把自个儿和身边人都说得对她那一套深信不疑的人。
见意气闲雅的郎君如今微抿着唇,不说话,似乎很是羞愧的样子,冷烟桃怜心大起:“郎君,你没了盘缠,那你吃饭了吗?”
崔醑还未说话,冷烟桃就想起他刚刚站在茶坊门口的模样,看着似乎有些彷徨,有些凄惨。
但他是个好面子的读书人,怕是羞于直说。
冷烟桃只好用自己的办法去测。
她的行动力向来不错,双手撑着他的手臂,鼻尖凑近去嗅他身上的味道。
一抹馥郁芬芳突然靠近,让崔醑僵在原地。
“郎君不会只喝了一壶清茶充饥吧?”冷烟桃动了动鼻子,除了他身上惯有的清冽气息,她只闻到淡淡茶香。
一壶清茶不过十几文,很符合郎君这种死要面子的读书人呢。
“螺青,你去厨房拿些东西过来吧。我也饿了。”冷烟桃看着崔醑因为羞赧愈发沉默不语,有心哄哄他,索性将螺青打发出去。
螺青出去前,正好与崔醑对上眼神。
她点了点头,暗含鼓励之意。
崔醑:……这主仆俩,愈发奇奇怪怪了。
用过膳之后,崔醑不得不起来消食。
席上冷烟桃一直给他夹菜,崔醑稍一皱眉头,露出拒绝之意,放在东宫的布膳太监身上,早就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违拗主子的心意胡乱夹菜了。
偏偏冷烟桃是不懂这些的,她一直使劲儿给崔醑夹。
两人用膳时,螺青过来给他们送了个果盘,瞅了一眼崔醑碗里的菜,沉默了。
都是娘子自个儿不爱吃的。
冷烟桃坐了半日马车,又出去逛了一圈儿,加上找到了对她情深意重的外室,心情正美呢,可不就吃多了。
见她吃多了就歪在榻上,哼哼唧唧地叫唤,螺青心疼得来忙不迭去给她泡山楂百合茶。
崔醑站在座屏旁,眉心拢起。
这样娇惯,对她不好。
“我们出去走一走。”
饭后惫懒躺坐,于身体无益。
冷烟桃吃撑了正犯困,她很想小睡一会儿,可是郎君难得主动邀她出去走走。
见她犹豫,崔醑面色淡淡地抛下一个她会感兴趣的钩子:“今日是毫州的灯节,隔了三条街的长带河会有许多人放河灯,路上还有许多人点花灯。”
真的?!
和郎君一块儿漫步在灯火阑珊处,想想就很让人期待。
冷烟桃立刻精神百倍:“走吧!”
·
崔醑没有骗她,白日里就十分热闹的毫州在月上柳梢头之后似乎才启开了它真正的面纱,一路走过去长带河畔,街道两边彩灯次第亮起,小儿女们的欢声笑语伴随着各色果子、甜汤的甜香气息传了过来。
冷烟桃这个时候就不嫌他们太能吵了,身边靠着一个高大颀长的郎君,这让她分外安心,还有心思观察街道两旁垂着的各色彩灯,笑吟吟地指给崔醑看:“郎君你瞧,这是银蛾斗彩灯,那是鱼龙戏沙灯,呀,那儿还有一盏雪里红柳呢!”
见她兴致高昂,对那些彩灯式样十分熟悉的模样,可见是经常出来逛灯会的了。
崔醑的视线随着她叽叽喳喳的介绍微动。
长安每年的元宵灯会比这更华美、更盛大,到时她在城墙之上,能够看见满城瑰丽灯火匍匐在她脚下,不知她又会多么高兴。
“郎君。”
崔醑回过神来:“什么?”
“我们也买一盏吧!”正好路过卖灯的摊位,冷烟桃走不动道了。
这样的事,崔醑自然不会拒绝:“买。”
摊主见这对年轻男女,女的华若桃李,男的俊美无俦,打扮穿戴均不俗,高兴地咧开了嘴:“二位随便挑随便选,今儿是咱们毫州的灯节,您二位可以买一盏花灯手里提着,再买一盏去长带河放河灯。像您二位这样郎才女貌的夫妻俩,去放河灯求个姻缘美满是最好的了。